“喜欢就好。”李薇竹有些局促,过往的日子里,她在村中给孩童看过病,一路行来,或是跳脱或是沉默或是大闹的孩子,她都鲜少有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在没有猜到谢怀溯的身份之前,她还有许多的话想要同谢怀溯说。此时知道了谢怀溯的身份,加上菡萏已经离开,没有外人在场,她就讷讷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千百条的头绪,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就像是被搅成一团的毛线团的头,扯不出来后面的话。她有什么立场去问?她能说些什么?
谢怀溯的手指搅着小鱼玉佩上的红色络子,细细长长的丝线绕在他的手指上,心中是欢喜异常,指尖也是如同炫舞一般转动着,忽的就听到李薇竹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原本欢快转动的手指蓦得停了下来。
李薇竹的话刚落地,便自觉说错了,她想要同谢怀溯多说些什么不好,怎的说这句话?
“也好。”李薇竹听到了谢怀溯的声音。已经是日暮之时,西边的暖阳不知什么时候从厚重的层云之中脱出,将那层云都染得红彤彤的,连带人的面庞也笼着红。那抹红印在穿着僧衣的谢怀溯的侧脸上,显得他本就苍白的小脸惨淡的让人心惊。
而这样的他,脸上却扬着,谢怀溯的小手攥着玉佩,嘴角扯起上扬的弧度,“要是再晚一些,太阳落下了,就不好走山路了。”眼底翻滚着情绪,像是眼眶噙着泪,细看却有并无泪水。
“不急的。”“也是该下山了。”
李薇竹和沈逸风是同时开口,说不急的是李薇竹,她听到沈逸风说的话,眉头微微竖起,睨了他一眼,对着谢怀溯忙道:“不记得的,你忘了我先前与你说,我是惯常走山路的。”
谢怀溯看了沈逸风一眼,仍是摇头。
李薇竹知道沈逸风刚刚说的话,让谢怀溯上心了,因为着急而挑起的眉,挑的更高了。
沈逸风见李薇竹的模样,低低笑了,“下山晚一些我也不打紧。”
李薇竹心中一松,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刚想要对谢怀溯说话,便听着沈逸风道:“可是怀溯就不大适合走了,且不论视野,单是夜风,只怕就有些受不住。毕竟……”沈逸风对着李薇竹一笑,原本呷在唇边的浅笑荡漾扩散开来,“你可是要和我们一起下山的。”
李薇竹和谢怀溯俱是一愣,李薇竹素来是不怀疑沈逸风的话的,面上露出了狂喜之色,弯腰把谢怀溯揽在怀中。
沈逸风一直知道李薇竹是笑得很好看的,就算是装扮了一番,面容刻意装扮的平淡些,一双灵眸澄澈似湖面,此时李薇竹怀中抱着谢怀溯,她笑着,那笑意流淌到眼底,就像是流水之中注入了一味灵动的鱼儿,鱼尾划破宁静湖面,让其波光粼粼。
天上有一枚暖阳,她的眼底也有暖阳。
谢怀溯尚自有些晕晕乎乎,“可是我从没有下过山啊……”他低低低说,他怎么能够跟着下山,因为当年正德大师的批语……他在山上都甚少见过家人,平素甚至只见过一次祖父,谢家其他人竟是不得见,唯有思怡姐姐,因为只是干亲,所以才得见……他怎么会跟着下山?诸多的念头在他的脑中打转,抓不着头绪。
“正德大师与我说的。”沈逸风想到在禅房之中和正德大师的话。他双手合十,低眉敛目,耳畔是大雄宝殿传来的沉重的打钟声,因为隔着远,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敲木鱼和念经的声音,组成了缥缈的佛音。
正德大师与佛有缘,天生佛像是他与佛结缘,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一见便心生敬畏,佛利通达,初勘天命,他还没有开口说李薇竹的医术,正德大师就让他带着谢怀溯下山。
沈逸风在没有见到谢怀溯偎在李薇竹的怀中之前,以为是让谢怀溯跟着他,他还想着,该用什么身份带着这位谢家小公子回府,现下恍然,是让李薇竹带着谢怀溯的。
谢怀溯还想说什么,只是李薇竹的脸贴着他的面上,让他什么都说不出,少女面颊柔软而温暖,她温柔道:“山下很热闹的,我会照顾好你,别怕。”
他身子僵后又软了下来,“好。”
与正德大师告别后,两人就多带了一个穿着僧衣的孩童。
男子卓尔不群,女子清秀温柔,沈逸风和李薇竹两人原本就是惹眼的存在,多了一个谢怀溯,此时更是显眼。久居在山中的谢怀溯哪里见过这样的市面,很是局促不安。
谢怀溯先是有些紧张,就连呼吸声也是粗重,等到了后来,身子不再僵直,就连手心里的濡湿也慢慢干燥下来,李薇竹心中也是松快了些。
从青云寺到京都的南门,不过是寥寥几里路,在镇上寻了车马行,雇了马车,等到华灯初上,城门将落之时到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