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有问有答,很快来到卖苇子的地方。
真的是物以类聚,这里卖苇子的很多。有装在大车上的,有卸在地上的。人却寥寥无几,买的没有卖的多。
问了几个摊儿,大多都是论车卖,要的少的抡捆儿。有十块的,有八块的,最少的要五块。都是根据苇子的好赖和车的大小。
王长锁相中了一大车,这车的苇子又高又粗,是打苇箔的上好材料。
卖苇子的是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个老者,显然是生产队上的了。
“多少钱?”王长锁问。
“十块。”中年男人说。
王长锁:“十块?太贵了吧?”
中年男人:“你看我这苇子,又高又粗实,满集上你找不到第二份儿。车又大,没多要。”
“你这苇子确实不错。”腊梅凑过来说:“但要卖不出去,落在你手里,也是一把草!”
中年男人:“你这小姑娘,人儿不大,怎么说话这么损!你就知道我卖不出去?”
腊梅:“你看看这大集上,卖苇子的不少,有几个成交的?我们是真心想买,才拣着好的买的。五块钱,卖不?”
中年男人瞪了腊梅一眼:“你给我打叉呀,擦擦鼻子一边儿里玩儿去!”
腊梅:“才不是呢。我是看着你这车苇子好,糟蹋了可惜了得,才给你啦价儿的。卖了是苇子,卖不了是草。看你的样子像是队干部,你比我清楚。”
“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老者问道。
“爷爷,你还不知道吗?苇子一经夏天,虫蛀雨淋,就成了柴火了。今年的苇子卖不上价儿,是因为盖房的少。
“过集体了,吃食堂了,人们都盼着过共产主义生活哩,谁还盖房?苇子就是盖房用的,没人盖房了,你卖给谁去!”
老者:“那你买苇子干什么?”
腊梅:“盖房啊!”
老者:“还是的,你盖房别人就不盖房了?”
“我是个个例,因为我家等着房子住。你可以想想,你们村里,去年秋后有几户打坯的?往常年下,到了冬天,地里一片一片的坯罗,今年冬天你看见了吗?
“人们说了,今年盖房,要比过去三停儿里便宜一停儿,我们是请神家算了卦以后,才兴心盖房的。你遇见我们,算是你们的福气!”
老者:“这小孩儿,人儿不大,怎么这么会说。”
腊梅:“不是我会说,是你们的苇子告诉了我。一般人们盖房,秋后就买下苇子打苇箔了。因为今年盖房的少,所以你们的苇子没卖出去。现在碰上实茬儿了,你要再不卖,可就真砸了手里了。”
中年男人显然被说到病根上,尴尬地望了望老者。
老者笑笑,面对腊梅说:“你这个小孩儿挺会说,就凭你这张巧嘴儿,我们也豁出去了,八块钱卖给你。”
腊梅伸出一把手:“五块,多一点儿我也不要。”
老者:“不行,不行,忒少了。七块,再不能往下落了。”
腊梅见他自己落下一块,眼珠一转:“这样吧,我给你们五块钱,再掏一块钱的运费,你们给我送到家去。我们是王店村十一队的,离着不远儿。”
老者:“合六块呀,还得给你们送到家,不行,七块,不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