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受了伤,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桐萼忍不住笑,她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奇异。这天人显然听见她说的话,也明白她做了什么,可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要来关心她们姐妹。是心思纯善还是有恃无恐?她说这咒术无法停下,天人竟就信了。
沈长歌啊……
“留不下你就是阿蕊自己的命了。我还能怎样呢?我也想陪着阿蕊走,可我出不了清源地界。但凡踏出一步,就要糟天雷轰顶之刑。”
桐萼装着可怜,果然见天人的神情更加凝重。
她忍不住想要把天人搂进怀里,可她身体虚弱,竟抽不出被天人小小的手抓住的腕子。
对了,天人个子虽小却力能扛鼎,是她忘记了。
“我实在没有旁人可以托付,只能紧紧抓着你了。这个咒术对阿蕊当然没有害处,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舍得呢?倒是你,但凡她伤了一点,你身上就也要一样痛,她要是病了,你就病得比她还急,她要是死了,你就要同她共赴黄泉。”
这真是奇怪的逻辑,沈聪马上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这个咒术不合理。如果她生病,我会病得比她还重,那个时候谁来照顾她?有可能反而要她来照顾我。”
“哈哈哈哈,那么你就不要让她伤着,不要让她病着,不要让她死了。否则无论你逃去哪里,就算你回了天上,这咒术不解开,你都逃不过。除非你真的下得了狠心将这咒术除去,那时候阿蕊就要死了。她要是因此而死,也是她的命。”
沈聪摇头。
桐萼并不了解天人,也不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她不再解释。
“是你病了,你压力太大,你不能总是这样极端地看待问题。这个世界上每一种困难都有无数出路,你不应该把自己逼到绝境。”
“哦?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这样要挟你,你不生气还有工夫开解起我来了。你不知道,咒术完成之后我是想当着阿蕊的面砍伤你,一刀不够就多砍几刀,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带着你逃走。不把自己逼到绝路还能怎么样呢?让她哭哭啼啼纠纠缠缠地想着‘哥哥怎么不一起来’,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你不是说巫姑受了伤暂时不会有动作?你是在害怕什么?”沈聪回忆桐萼的话,才发现桐萼虽然说了很多,但重要的信息还是丝毫没有透露。
那湖底的至宝是什么,巫姑为什么要对他们兄妹赶尽杀绝,假扮自己刺杀天人的是巫姑吗?只是为了嫁祸还是真的起了杀心?
“你不懂,也应付不来,你就带着阿蕊好好逃命。你要是不肯跟我演出戏让我伤你,你就好好看着她,要她不要回来。少了她我也少了顾忌,反倒有些胜算。”
“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解决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沈聪实在不擅长劝解的事情,只好搜索枯肠地寻找有用的东西:“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地主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为了分家产的事情吵吵嚷嚷。地主就分给他们一人一根筷子,叫他们折断。一根筷子很容易就折断了。这时候地主给了他们一双筷子……”
桐萼在旁边认真听完了这个关于筷子的故事,觉得这样一板一眼背书一样的天人实在有趣。
可再有趣有什么用呢?
这里是竹木箸,对面是金刚杵,这样小小的总有些可笑念头的天人根本没有作用。
她敷衍着说道:“那你安顿好阿蕊再来帮我吧。不过你可要知道,阿蕊这样的性子又是这样娇柔的身子,要是让她回来,只怕我就再保不住她了。”
天人还想什么说,被桐萼打断。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折了一根桃树枝子插在正中,在圈上东北一侧画个记号:“落影在此处时,你就带着阿蕊往北走,不需太快,挑能见着日头的那条路一直向前,遇见四株老松时停下。头一颗松树上挂着一面镜子,长歌你去摘下来,然后就跟阿蕊坐在树下等。日落前自然有人会来,来人问你们是谁,你就说是桐萼托你送桐蕊来。阿蕊要醒了,我该走了。你告诉她,我受了伤,去了她的龙王爷爷那里养伤。”
“桐萼,你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虽然并非一无是处,但也不堪大用。我将阿蕊托付实在是无奈之举,我还要留着性命……”
“那就好。”
“还有一事。现在想来,那时你我皆没有破绽,上官霸业却在旁窥探,恐怕他手上是有件什么灵器能探知你的踪迹,你要小心。”她看天人目露诧异神情,觉得那瞪得滚圆的眼睛实在有趣,就往天人额头上弹了一下:“我走了,照看好阿蕊,否则等我抽出手来,定要你好看。”
她不再等天人言语,如离弦之箭疾走而出。
出了桃林有六七里路才停了下来。
先是呕出一口血,随后委顿在地。
沈长歌一醒来其实就坏了她的咒术。
她本受着伤,这时更是遭了反噬。
沈长歌啊……沈长歌啊……以德报怨,心思纯善。
阿蕊遇见她,何等有幸又何其不幸。
生死符没有结成也好。
就算了吧。
只求她里去时能解开阿蕊心结,不要伤了阿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