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潘家善堂外的石板路上,一头驴拉着辆水车清泠泠地驶来,板车上,巨大的椭圆柱水桶中大概是罐装的水有些过满,清水洒了青石板一路。
水车很快驶到了潘家善堂的后门处。
拉驴的人身材娇小,头上戴着一顶新编的草帽,站在后门处,抬手敲响了门扉。
门内,一处临时搭建的茅草棚中,许伯正坐在一张破败的凳子上,靠着草棚柱子在打盹。
他因为看守柴房不力,被罚来看守后门,尽管都是看门,无甚差别,可看守后门日日都要到了下半夜才能去睡,对于许伯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来说,确是一种惩罚。
因为老人到了下半夜就更难睡着了。
不过一夜,许伯松得要垮掉的眼皮下都是青灰色。
许伯忽然听见了敲门声,睁开眼,仔细一听,敲门声还在响,他才站起来去拿了门上的栓,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贴着门板往外看。
见门口站着一少年人,身形瘦小,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压得很低,他身后停着一辆水车。
许伯对门外的人问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外面戴草帽的拉水车的人正是秦祯,见来开门的是个满脸疤痕褶皱的老头,心里吓了一跳,面上强自镇定地回道:“老伯,我是来送水的。”
许伯又问道:“送水的不一直是郑大狗吗?怎么今日换成你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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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祯脑袋一转,立即回道:“郑大哥染了风寒,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特意托我替他走这一趟。”
许伯听了,仔细地把秦祯打量了一番,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门,说道:“那你进来吧,把水送完就赶紧出来。”
秦祯忙点头道:“知道了。”
于是,秦祯拉着驴,拖着水车进了善堂,往厨房而去。
许伯的却一直看着秦祯一路离去,眼神落在秦祯头上那顶草帽上,再看看天边的晚霞,太阳早已落下了山去,现在这时刻,连白日里的热风都冷了下来,谁还会戴顶草帽?
可他只是看着秦祯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便又坐回了破凳子上,靠着草棚柱子继续打瞌睡去了。
秦祯将水拉到了厨房,厨房的婆子奇怪道:“往日都是水井里的水不够用才会叫外面的人拉水进来,今日水井里的水够用,怎么也从外面拉水来了?”
秦祯听了,心中慌了片刻,说道:“我也是替郑大哥来走一趟,具体的他也没说太多,最近日日大太阳,估计是预防着水井里的水往后几日不够用吧。”
厨房的婆子想了片刻,说道:“这也有可能。”又指着水缸道:“正好水缸也空了,你把水灌进去吧。”
秦祯应了一声,便提了一个木桶放在巨大椭圆柱桶的出水口下方,拔了活塞,接满了一桶水后,提到水缸旁,将水倒进了水缸里。
如此将水都灌完以后,又套上驴,赶着驴车出了善堂,走出大街,进了附近一个清冷的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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