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幕中的一切都像心灵的碎片,又像一首希梅内斯的悲诗,夕阳、幽林、枯叶、流水的叹息、一个站在铁栅栏后面哭泣的少女,哀伤穿透了天堂和世间的万物。
看着父亲被打得倒地不起,苏茜哭颤地双膝倒跪在满是枯叶的地上,她的泪眸直视着前方,空气都在凋谢。
夜莺的哀鸣声从寂静的远方传来,观众们被那股梦魇般的无力深深地缠绕,影像的诗意让痛得麻木的身心依然能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黑暗,那困锁着现实、梦境和银幕的茫雾。
苏茜在责怪自己,是她间接害得她父亲这样。不管杰克有没有听到些什么,此前她一直想的都只是怎么让哈维先生去死,在哈莉担心杰克的安危的时候,她却最关心父亲能否报仇雪恨
这半年来,她有过对家人的祝福安慰吗?似乎每时都在怨恨,在紧张她所失去的。
露丝说得对,苏茜是死了,但他们还活着,谁都不容易。
银幕上,苏茜对哈莉哽咽说:“我不明白”哈莉语调平和,“苏茜,我听说人间生灵会受到死者所思所愿的影响,他们为自己也为死者而活。当死者不再眷恋生者的时候,生者就可以向前去。”
苏茜茫然问道:“那死者呢?我们去哪里?”
哈莉沉默,答不上来。
观众们已经又到了濒临崩溃的境地,但银幕影像无意缓和气氛,也无意停滞下来,不过让人稍松一口气的是,杰克没有死,也没有重伤昏迷。场景一转,还是这个黑夜,杰克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走进门口,棒球棍嘭铛的掉落地板上。
他的神情是那么颓废,沮丧,令人难过。
“杰克?”一声惊叫响起,走来的阿比盖尔惊急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杰克,“这是怎么了?”杰克几乎站不稳的走向客厅,话声肯定:“我找到凶手了!就是乔治哈维。”阿比盖尔顿时有了些无奈,“你找他打架了?”杰克摇头:“我跟丢了他,这是意外。”阿比盖尔呆呆的看着丈夫从身边走过,骤然爆发的高声:“你在做什么?杰克!?让你找着乔治哈维,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杀了他。”杰克说得平静,却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阿比盖尔怒气冲冲的跟上去,在这个夫妻两人一前一后、互不相视的镜头中,阿比盖尔的责难声响彻剧院:“这半年你做了多少疯事?每个人都说是凶手!?迈克罗伯特、尼克伯顿、马绍尔赫尔曼天啊,他老得甚至走不动!现在又是乔治哈维了?杰克,你必须就此打住,你不是警察,为什么不听赖恩的?”
“阿比盖尔。”杰克头看向妻子,没有动怒,解释说:“今天我看到他搭一座帐篷,他说是搭给他亡妻的,他以前说过他的太太叫苏菲,但今天他说她叫利娅。”
阿比盖尔没好气,“也许你记错了,也许那是中间名、昵称!”没等她说完,杰克就说道:“我没有。他的举动奇怪极了,你看看他故作无辜的样子,他一定有问题!”阿比盖尔一脸对方不可理喻的恼火样子。
忽然这时候,有另一把声音响起:“假日也不喜欢他。”夫妇俩望去,镜头一切,只见琳茜站在楼梯口,她神情平静,显然听到了怎么事,她又说:“每次它看到他,就会叫得特别凶,连背上的毛都竖起来。”
杰克恍悟的说:“是啊,是啊!”
阿比盖尔看看女儿,看看丈夫,恼火转为了可笑:“你们都疯了!苏茜失踪了,而你们疯了!哈哈哈!”她的声音十分诡异,似笑似哭,“等苏茜哪天来,我要全告诉她,你们就都是家里的笑果”
观众们听得心都碎了,这个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了家庭的女人,依然没有接受女儿遇害的事实,一旦非要接受,她也许就疯了。银幕中的杰克突然说:“苏茜已经死了,警方侦查不力,我们就得自己找到凶手。我百分之百确定是乔治哈维。”阿比盖尔暴怒的尖声:“没什么是百分百确定的!!!”说罢就往屋后走去。
“爸爸,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琳茜说道,面容有着13岁少女本不该有的成熟懂事。
杰克还在自言自语般的着急说:“一定是他,绝对是他警方不能停止对他的调查,最好搜索他家一遍”
琳茜又说:“爸爸,我就跟巴克利说你摔了一跟喽。”
观众们都不由为琳茜无声鼓掌,她无疑是沙蒙家最坚强的那个人,在苏茜死后,她就担负起了长女的责任,把悲痛掩藏到心底,努力地维系这个破碎的家。
沉重的气息没有消散,外景空镜头表明是清晨,天空蒙蒙亮,杰克步伐蹒跚的走出家门,走向停在路边的红色马自达。
沙蒙夫妇的卧室,有汽车驱动离去的声响,阿比盖尔半躺在大床中间靠着床头,面无表情,摆在床头柜上的苏茜笑脸相架显得刺眼。这真让人痛惜,杰克一心扑在追凶上,阿比盖尔却一心要逃避,他们的感情出大问题了。
镜头一切,阿比盖尔轻轻推开苏茜卧室的门,她朝里面看,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只是已经多了一层灰尘。她的目光聚焦到了床上的两个纸盒和旁边的一大堆底片,近景只见两个盒子的盒身以黑色记号笔一个标着“送出去洗”,另一个标着“暂时保留”。
苏茜出事前还在忙着挑选整理底片
正面特写中,阿比盖尔忽然的热泪盈眶。
房门砰的被关上了。场景一转,早晨的社区,琳茜带着巴克利走在路上,经过哈维先生的房子前,她转头望去,目有异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银幕又到沙蒙家客厅,阿比盖尔坐在沙发拿着一个银色小酒壶在喝,后面的墙钟显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整个人像一潭死水。突然响起了门铃声,她一下惊盼的样子,喃喃说:“苏茜?”
屋子大门被打开,只见是赖恩警官一个人站在外面,反打镜头,阿比盖尔傻笑说:“下午好啊,赖恩。”
“阿比盖尔,杰克昨晚闹出事了。”赖恩的画外音很严肃。阿比盖尔醉乎乎的转身走去,赖恩跟在后面进了屋,说道:“他在玉米地袭击了一个女孩,她有些抓伤,吓坏了,报了警。但她不准备起诉他,她是苏茜的朋友,叫克莱丽莎。我想杰克是误认她是乔治哈维。”
客厅里,阿比盖尔坐倒在沙发上,嘲笑般的语气:“噢,杰克他就是自以为是的一个人,呵呵”赖恩走来站定,话声认真:“你得劝劝杰克,他再这样下去会坐牢的。”阿比盖尔轻声说着“我可管不了他”的站起身,媚眼的走向赖恩,“吻我。”
赖恩怔住了,而观众们的心一下揪紧。银幕上所发生的并不奇怪,半年了,阿比盖尔其实早已崩溃,刚刚和杰克吵了一架,他几乎是逼她接受苏茜死去的事实,她还想逃避,她又喝醉了
“别说那些事了。”阿比盖尔双手搭着赖恩的肩膀,主动吻向他,“吻我。”
过肩镜头,阿比盖尔美得动人心魄,她酒红的脸颊、柔顺的头发、润亮的嘴唇,赖恩的声音有些粗乱起来:“阿比盖尔,想想你在做什么”斜侧双人中景,阿比盖尔笑说:“我不愿意想了。”赖恩又说:“你先生”阿比盖尔猛然吻住了赖恩的嘴巴,一下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吻压了上去。
不!观众们纷纷叹息,很难去责怪阿比盖尔的失控,这只是个越来越惨的悲剧,曾经幸福美满的沙蒙家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