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他便默默说了一句:“一定要是女孩子吗?”
付女士已经拿遥控器在换节目了,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眸故作生气地睨他一眼:“不是女孩子是什么,你还想找个大男人啊,小心我跟你爸打断你的腿。”
说罢又转过头继续找她的节目,似乎只是顺口骂了他一嘴,并没有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回过神的季挽兀自呆了几秒,内心被刚才那一瞬间荒唐的想象震得发麻。
他是疯了吗。
难道是因为最近这几个月每天都跟路寂混在一起,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各种关照和纵容,所以渐渐的,就让他的内心发生一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潜移默化的改变?
那样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季挽咽了下口水,顾不得胸腔砰砰狂跳的剧烈动静,猛地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季季,这就要睡了?”付女士在后面叫他:“才九点,不陪妈咪看会电视了?”
“不看了。”季挽脚步不停,声音闷闷的不太清晰:“累,先睡了。”
*
进入寒假,时间便过得相当快,转眼就快要到年底。
季挽家里是开公司的,年底比较忙,季爸爸跟付女士两人基本不怎么在家里出现,季挽一个人就更是宅得自在随意。
但再如何自由,每天的早餐还是必须要吃,这也是季挽放假在家唯一不喜欢的一点,好像全天下的妈妈对孩子的早餐问题都抱有共识。
不起床可以,不吃早餐,不行。
这天早上季挽照例被付女士从被窝薅出来,整个人蔫耷耷的,坐在椅子上像条被晒干的咸海带,食不甘味地用完早点,抹了抹嘴巴,懒洋洋地起身:“爸爸,妈咪,我吃饱了,你们上班注意安全。”
说罢往前走两步,又折回来,捧起付女士的脸,在上面印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
“这孩子……”付女士摸摸脸,一脸拿他没办法的神情。
同一时间的路宅,偌大华丽的客厅里,欧式餐桌上瓷白长颈瓶中的玫瑰娇艳馥郁,佣人们正垂首默默收着餐具。
大厅暖气开得很足,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氤氲着白色的朦胧雾气,窗外的天地一片寂静,依稀看得到细碎的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路寂只身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一手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膝上摊着一本翻开的书。
修长的指尖落在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页上,却半晌没有翻动,路寂微垂着眸,又朝旁边的手机瞥了一眼。
屏幕一直是亮着的,维持在微信的界面,点开置顶的聊天框,最后的两条消息是他问季挽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季挽回复说他先去洗澡,等出来再说,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而这已经是一周以前的聊天记录了。
他跟季挽已经超过一周没有任何联系,断得突然,路寂甚至回忆不出丝毫导致目前这种局面的契机。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或是哪一刻表现得太过急切,让季挽感到不适,察觉出什么了吗。
可是他明明已经竭力在忍耐,拼了命的克制住内心的欲望,如果做到这种程度还是不够,仍然会让季挽感到害怕,那以后他到底还能不能有自信披着伪装的假象出现在季挽面前。
想到这里,路寂微微眯起眼睛,手中的咖啡杯越攥越紧,指骨发白,眸中一片浓稠的暗色。
恰巧从旁边路过的路思筱没由来感到一丝寒气,抱着手臂抖抖,小声嘀咕着家里这暖气也没坏啊。
余光瞥到路寂挺拔端正的背影,慢悠悠走过来:“哥?难得这个时间看你还在家里,今天不陪爸爸去公司啊。”
路寂抬眼看她坐到对面,眸光颤了颤,神经松懈下来,慢条斯理抿了一口咖啡:“今天休息。”
“哦。”路思筱打个哈欠,随手捞一个抱枕搂在怀里,托着下巴懒洋洋打量着他。
兄妹俩都不再说话,有佣人过来给路思筱送来红茶和点心,她随手捏一块曲奇叼在嘴里,冷不丁问:“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这话来得太突然,路寂捻着书页的指尖轻顿,沉默几秒,微微撩起眼皮:“怎么这么问。”
路思筱不跟他卖关子,噘嘴往他腿边的手机看看:“你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吧,隔几秒就看一回手机,人也心不在焉的,你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要说她这个老哥,不仅长了一张妖孽脸,各方面能力也是顶尖,从小就被当成路家接班人培养,可以说从头发丝到脚指尖就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要说唯一那么一丝丝缺点的话,就是太冷了,脸冷,心冷,他就像一颗打磨完成的钻石,矜贵,奢华,冰冷璀璨。
但最近的他却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说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很难让人看透内心在想什么,但作为从小跟他一起生活的亲妹妹,路思筱自认自己老哥这么一点变化她还是能捕捉得到的。
大概也就是从半年前左右吧,路寂从国外回来,重新入学那段时间。
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有那么一些些的柔和,还会像刚才那样时不时盯着什么东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