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美德他从前也有,只不过,她隐约觉得,现在的陆世澄比从前更体贴和包容了。
一切他似乎都看在眼里,可是他愿意体谅一切。
她禁不住猜测他这些微妙的变化从何而来。
她在屋里抹药,他在屋外继续办公,一时间只听见钢笔在纸上唰唰移动的声音。
蓦然间,外间的声音停下来。
闻亭丽好奇抬头向外看,就见陆世澄开门出去,刚好她要检查胳膊肘上的伤口,无奈袖子有些窄,一撸,就情不自禁嘶嘶叫痛,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把上衣脱掉检查,但是她里头只有一件薄薄的小衫。
虽说陆世澄所在的位置无法看见床边的情形,但两间房之间并没有房门阻隔。
他会主动避出去,无非是听到她有些不方便……
他这一走,她索性站在床边脱下上衣为自己做检查,她知道以他的个性,绝不会中途突然回房。
刚脱到一半,又把扣子重新系好,到外屋先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接着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就看见陆世澄背对舱门站在甲板上,仿佛在眺望海面,他身边没有别人。
“喂……”她压低嗓门叫他,“你进来一下。”
陆世澄进来看着她,她对他说:“太热了,我想先洗个澡再涂药,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陆世澄把她带到卧室,原来浴室的门藏在那张圆床侧边的墙壁里,是道暗门,难怪她刚才找不到。
他帮她打开热水龙头,静了一静,问她:“需不需要毛巾和香皂?”
“我行李箱里有。”
她没有看他,大概是浴室里水雾四溢的缘故,两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在。
他没再说话,出去帮她把门关上,闻亭丽对着镜子一照,自己的脸被热气熏得直发红。
洗完,她习惯性地找出自己的睡衣裙,又觉得穿成这样在陆世澄面前走动不大好,便重新挑了一件外穿的干净旗袍换上,出来,看他仍旧在沙发前办公,便坐下来对他说:“今晚我睡在沙发上好了。”
“我会弄到很晚。”
“没关系。”
闻亭丽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我等你弄完了再睡。”
陆世澄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突然停下笔说:“你还是睡在里屋吧,万一有什么事,你在里屋,总比在外屋要多一些从容应对的时间,我睡沙发好了。”
闻亭丽被这话说服了,不过她并没有马上起身回屋,而是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笔上,那是他去年过生日她送他的,至今还留着,她抿了抿嘴,把脸转向另一边:“天气这样热,要不你也洗个澡,我在外间等着就是了。”
他一向很爱干净,倘若她直接进屋里睡下了,接下来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进去打搅她的,这样他恐怕会难受一整晚。
陆世澄继续在文件上签了几个字,点点头说:“我很快就出来。”
闻亭丽人虽坐在外头,一双眼睛却并不老实,他一进去,她就好奇往里瞟,就见陆世澄打开了圆床对面的衣柜,他的衣服一排排分门别类挂着,左边是外面穿的,右边是里面穿的。
她一眼就在右边那排衣服里瞟见熟悉的睡衣。
都这样久了,他居然还留着,这念旧的人。
陆世澄只花了十分钟就洗完了澡,出来时短发上有水珠,他也没换睡衣,而是像她一样换上了外穿的衣服。
他目不斜视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时间不早了,你进屋休息吧。”
闻亭丽注意到从刚才他就有意回避她的视线。
她望望他微湿的衣领,又低头看看自己散落在肩头的微湿长发,若有所思进了屋。
她合衣在圆床上躺下。
这床实在大,大到没有边际,被褥也软软的。躺上去,整个人就像是陷进了棉花堆里,说不出的舒服。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随遇而安,这下可乐坏了,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寂静的外间哗啦啦一声响,她跳下床朝外看,原来是陆世澄的水杯掉地上摔碎了。
陆世澄俨然在那里发愣,不过他马上就回过神,蹲下去捡脚边的玻璃碎片。
她横竖也睡不着,干脆下床出去帮忙,手刚伸到那堆玻璃渣上,就被他抬手挡开。
“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