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成英却露出愧色:“那日恰好我和老包都有急事在身,差一点就没能帮你解围。”
闻亭丽忙说:“一点也不晚!我知道您一定会派人来帮忙,横竖会想法子拖延时间的。”
厉成英绽出笑容:“你就这么信任我们?”
闻亭丽笑了笑:“就冲着您跟邓院长的交情,我也从未怀疑过您。”
厉成英回身从皮包里取出一样东西交到闻亭丽手中。
那是一个小小的硬皮箱。
沉甸甸、冷冰冰。
闻亭丽好奇地打开箱盖,一望之下,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这是——”
厉成英摁住闻亭丽的肩膀示意她噤声。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我想我们该重新考虑你的人身安全问题了,即便日夜派人保护你,也免不了遇到一些突发状况,况且邓院长刚醒……”
闻亭丽一懵,登时激动得语无伦次:“她老人家醒了?能不能再去医院探望她一次?”
厉成英叹息:“上次带你去见她老人家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这次再去,只会让你也跟着身陷险境。昨天晚上她老人家刚一醒,消息就不胫而走,中午有人试图混进邓院长的病房行刺,还好被我们的人及时拦阻,看样子,他们不将邓院长除去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和老包现在的任务除了保护院长,就是尽快内找出幕后主使。”
闻亭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那人有没有供出是谁主使?”
“对方买通了法租界的巡捕,刚露馅就逃跑了,但逃走时背部中了一枪,不尽快治疗的话,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我已经令人留意各药店和私人诊所,一有动静就会采取行动。”
厉成英冷声说,“另外,‘力最时’洋行那边也有了新动静,那位新上任的经理刚在香港置了一座宅子,而出资人极有可能是陆家,我们已经暗中联络香港钱庄那边的人,如能查到这笔钱的具体来源,就能确定究竟是陆三爷还是陆世澄指使的了。”
又道:“对了,陆世澄那边,你可有什么新线索?”
闻亭丽如实以告:“那次吃饭我什么也没打听出来,那之后我也没再见过陆世澄和邝志林。”
厉成英目光如炬,问话却很含蓄:“小闻,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闻亭丽迟疑数秒,诚实地点点头:“这些日子我接近陆世澄的次数太多,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让他起疑心,再说——”
那日陆世澄本可以不管她的,可他还是赶了过来。
面对这样一个帮过她的人,她实在不好意思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厉成英了然地看着她:“小闻,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但一日不查到幕后主使,邓院长就一日处在危险之中。况且,你查陆世澄,他也可能在背后查你,你有没有想过,那日陆世澄这样做也可能是为了试探你。”
闻亭丽赧然片刻,坚定地抬起头来:“您说的不错,我的确有些意气用事了,但如果我没猜错,陆家可能已经有点怀疑我了,倘若贸然行动,只会让他们更起疑心。”
厉成英神色异常凝重,快步在屋里踱了两步:“你可能不知道,那日我和老包之所以未及时赶来,是因为有位伙伴在闸北被枪杀了,他刚从武汉拿到力最时洋行的资料,一到上海就联络我们,但不等我们两方碰头,这位朋友就惨遭毒手。”
闻亭丽一骇,先前陪护说的那桩新闻当事人,竟是厉成英的同伴?!
厉成英微颤着闭了闭眼:“所以你明白了吗,时间不等人,再不赶快查出幕后真凶,还会有更多的伙伴遇害。我们请你帮忙,除了考虑到你跟邓院长有一份不为外人所知的交情,也因为你的背景经得起陆家调查,只要他们无法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有问题,你就可以光明正大接近他们,你得知道,在此类行动中,对方的怀疑是不可避免的,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依靠自己的智慧见机行事。”
闻亭丽带着惭色听着,正色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厉成英郑重其事从箱子里取出那把“盒子炮”(注)。
“拿着吧,从今天开始,刘护士长每晚会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教你射击。”
或许是房间里太静,闻亭丽几乎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她小心翼翼抚摸枪身。
“里面没装子弹。”
厉成英提醒闻亭丽,“刘护士长教你射击的同时,还会教你一些防身术,以便你今后能够灵活应对一些紧急状况。”
闻亭丽屏住呼吸发问:“等我完成了这次的任务,这把枪还是会属于我吗?”
厉成英含笑说:“它从此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