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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聚散离合（第1页）

良洛看了看脚下的莽莽群山，一股万丈豪情油然而生。因为自小在山野间生活惯了，他对山自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情。深吸了一口带着香草气息的空气，良洛只觉得头脑立刻清醒许多，脑海中立刻映出应武及应童的身影。良洛知道，与众人分别的时候到了，他对走在身边的林茂、胡彪等人抱拳道：“兄弟们，小弟因有要事在身，就在此与大家告别了，他日有缘再见！”虽然相处时间仅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但众流寇都觉得良洛豪爽可交，为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能置自己生死于度外，让人不自觉地就信任他，甘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他们从良洛的身上，看到了只有某些传闻中的大人物才有的独特气质，或许这就是天生的领袖气质吧。当然，对于大多数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一众流寇来说，他们心中还没有“领袖气质”这等词汇的存在。林茂、胡彪本与众流寇不是一路，但对良洛的观感却也并无二致。林茂道：“小兄弟，莫怪我倚老卖老，老哥今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当今天下少年英雄里，首屈一指不好说，但小兄弟必能占一席之地。”良洛暗道一声惭愧，赶紧谦虚道：“老哥太客气了，小弟我初入江湖，有太多的东西向前辈们学习，哪敢跟其他真英雄一较长短。”胡彪冷笑道：“世上多得是沽名钓誉之辈，像公子这样的侠义之人才是真真的真英雄。别人我不知道，远的咱也不说，就说这吕梁辖内一个年轻人，不到十八岁就晋阶大剑客，现在他也就二十四五岁，本事更了不得了，已经是初阶亚圣。”一众流寇你眼望我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就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此时也不过练了二十四五年。再想想自己，同样是两条胳膊、两条腿，怎么跟人家比起来就如同废物呢？！唉！无声的叹息在众人心中响起。良洛也是深感惊讶，就算是初阶，那也是亚圣级高手！可不像自己这样的初阶剑士级是随便一抓都一大把的存在，即使是放眼天下，亚圣级的高手数来数去也不会超过百人。当然，他也仅仅是惊讶而已，却没有丝毫的自卑，因为他本身亦有自信的本钱。如果机缘到了，体内潜藏的内力全部化为己用，他立时会成为高阶大剑客级别的高手。而在山洞中喝的那口不知名之“水”，则既是一剂催化药物，在被他吸收之后也能大幅提升他的内力。实际上，在从初阶大侠客一越成为初阶剑士级别的过程中，那口“水”，也即是万年石乳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只有极少数来自他体内潜藏的部分。不要以为万年石乳才让良洛内力提升一级太慢，能纯粹依靠药物提升实力已经够逆天，所以这种方法对于大剑客以下的人才管用，且实力越高效用越差。饮用等量的万年石乳，侠士能连越两级成为大侠客，而大侠客则只能升一级，到了剑客则只能升一阶，对于大剑客特别是高阶大剑客来说，除非有海量的万年石乳供应，否则升半阶都是妄想。对于亚圣级以上的高手来说，人世间的药物已经不起作用，只能靠自己苦修了。这时林茂欣然道：“胡兄所说的，是否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小马超’战清扬，此人确称得上年轻一辈的翘楚。放眼当今天下，同龄人中也仅有洛阳的肖辰阳、江宁的安湘子及衡山的宋希焕可与其比肩。啊，或许是我消息不灵，现在又有其他人可入此列也未可知。”良洛心道至少那位紫烟姑娘就可进入此列，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外又有人”。林茂话锋一转，颇为玩味的盯着胡彪道：“胡兄，据我所知，那战清扬的名声一向还算不错，虽然为人处事确是高傲了一些，可哪个少年成名之人不是如此？如此天纵之才，高傲一些也不为过吧！”胡彪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林茂也算老江湖了，哪还不知其中必有隐情？于是轻咳一声道：“良洛小兄弟今年可有十八岁？”良洛脸一红，心道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但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实际年龄，只能含糊道：“小弟还不到十八。”林茂大喜道：“那我中土将来必然又多一位不世出的英豪！小兄弟如此平易近人，不似别个天才人物般眼高于顶，必不会久居于人下。”众人听得出，林茂这番兴奋之言绝对是发自肺腑，同是中土之人，他们能体会林茂的感受。每当中土人才辈出、兵强马壮之时，边疆鞑虏便不敢来犯，一旦如今日般人才凋零，人心离散，就是他们入侵之时。虽有前所述的战清扬、安湘子等天才人物，奈何他们均非天下掌权之人，决定不了中土的前程。良洛心中反复念了几遍战清扬几人的名字，向林茂等人再次拱手道：“各位，小弟再次别过！再见了！”众人虽不舍，但实在没有相留的理由，只能默默的看着良洛转身离开。良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对众流寇道：“之前小弟应该提到过，我跟你们的三当家是朋友，这话不是妄语，实际上他答应跟我一起南下，你们不用再担心他的安危。”众流寇没了当家人就失去了主心骨，均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茫然的看着良洛。良洛暗叹一口气，心想都是这该死的世道，想了想从身上摸出几块金子道：“这个世道已经够乱，大家还是明哲保身的好。小弟身上所带银两不多，还望大家爱不要嫌弃，找个地方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吧。”不知谁咕哝了一句：“天下大是大，但他妈的哪里还有我们这等下贱之人的容身之地！”良洛身体如遭雷轰，瞬间愣在了那里。蓦然，一阵伴随着喝骂的惨叫声传来，良洛这才醒过神来。“瞧你那小样！还真以为本王子没辙了？嘁！刚才是给你面子，省的本王子当你面就这样下来让你太难看。虽然你是猪婆，但终究也是女人，对吧？而女人一般都是很好脸面的。为了女人的面子，本王子牺牲一下又何妨？”应武等到那硬要让自己称其为“姑妈”的高大身影在视线中消失，这才“嘿嘿”笑着将手腕轻轻一甩，学良洛般藏在袖间的鱼肠短剑顿时滑到手中。他一边屈身割断捆绑住双脚的牛皮绳，一边悻悻的嘀咕不已。一声轻响，应武轻盈的飘身落地，先活动了几下因被吊了半天而酸麻不已的手脚，然后便两眼放光的转头看向先前那盘曾让自己阴沟翻船———或者是汉人常说的什么“大意失荆州”的牛肉。果然还在！应武欢呼一声，喜气洋洋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毫不体面的就那么用脏兮兮的手将不多的几块牛肉向嘴里扒。实际上，他又何时真正在意过自己的身份？此时他只知道自己饿了，而且饿得要命，饿的头昏眼花。如果此时此刻有谁能提供一顿丰盛的筵席，他没准儿真会拿自己那世人眼中尊贵不已的身份来交换。可惜此时没人能为他提供更多，而更惨的是周围竟没有一棵树生长可供食用的果实。所以，他只能自己继续去找。山高的遮住了太阳，让分不清方向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在什么方位，又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深深叹息一声，应武仰天发了半天呆，最后决定采取很久不用的老办法：闭上眼睛原地打转，当听到或风声或鸟叫或随便什么声音时就停止转动，这个时候张开眼睛，面朝哪个方向就一直走下去。曾经———他跟应童都很小的时候，就是用突发奇想的这个法子，在那个黑漆漆的夜晚走回了王城。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个法子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再灵光，于是意兴阑珊的他们兄妹便不再使用。再后来有一天，他们长大了，明白了，原来这个法子实与撞大运无异。那一天他跟应童相视大笑了很久很久，笑得满脸眼泪直流，笑得宫里的婢女总管们都害怕起来，最终请来女王才算平息下来。但这时他忽然童心萌发，反正也不知该往哪走，不如索性撞大运。十息过去了，应武仍未听到第一声异响，这个世界竟变得如此宁静！于是应武继续闭目转动，并功聚双耳，期冀能听到更大范围内的声响。“山中一日吆，世上已千年；功名利禄呦，余视均粪土；勤耕自家田吆，体健梦又香。哎!乐得自在呦，南山是我家；天道在我心呦，不枉世上走一遭。”遥远的大山深处传来歌子的声音，虽然应武觉得这歌词实在烂的没有水准，连他七岁时随手写的打油诗都不如，但他还是心中一喜，随即停下了转动。方向有了，动力也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