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来明德国际学校的第一天就凌乱了。
对,只能说“凌乱”!
办好了手续,这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班主任把她带进去,随手指了一个座位,问她能不能看得见。
谷雨点点头,她眼睛好,最后一排没什么,而且,那个位置正好掌握“敌情”。她后边只有墙,没有人。
旁边的方脸男孩冲她笑了一下,她没理他,埋头整理新领到的书。那男孩挺没趣的,就趴在桌上。
左边有个女生拿出小镜子左照右照,又拿出把小梳子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甩头发,谷雨想,在她的心里,莫非以为这个教室是艘大船,而她正站在甲板上迎接海风?
那女生看到谷雨在看她,不在乎地继续梳头。
谷雨把眼光移到讲台上,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别人不在乎的态度。
历史老师是个中年男士,梳着一丝不乱的背头,白衬衫、黑西裤,一副谦逊儒雅的样子。他长得平常,但说到兴奋处便两眼放光,让别人也跟着他着迷。这会儿,他正讲到瓷器。刚刚趴着的方脸男孩突然冒出一句,“老师,你讲错了。釉上彩和釉下彩的区别不是你讲的那样。”
老师笑眯眯地问:“周全同学,你听清了我刚才讲什么吗?请你把刚才听清的复述一遍!”
周全蹭地站起来,有板有眼地讲了起来。
旁边有人说:“老师讲的就是这样啊,比你讲的详细!”
大家笑了。
周全看看左右,无所谓地摇摇头,对老师说:“秦老师,你太阴了,我又中了你的圈套,你这样下去是没朋友的!”
秦老师爽朗一笑,说:“看来你对这个还有些认识,欢迎你加入我的爱好群,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欢迎不欢迎你!你可以先试着说几句话,看看管理员容不容你!”
“切!”周全不以为意地坐下,看样子非常不屑老师的邀请。
过了会儿,讲到文物的保存,老师和学生一问一答正在兴头上,周全又坐不住了。
“老师,你读的这点书太少了,我读的都比你多!”
老师呵呵一笑,说:“你读的书多,真是可喜。老师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不过,老师也相信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读书多的人不会和老师说这种话!”
周全哑火了,又重新趴在桌上。
老师仍情绪大好地讲课。一会儿功夫,他从文物保存扯到了抗战胜利。老师动情地说:“我们那些死去的先烈,当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都不知道此后的胜负死活,但是没有他们当初的勇气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所以,我们应该缅怀他们,为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对家国民族的担当!”
“愚蠢!”周全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同学们扭头看他。
秦老师问:“周全同学,你又想发表什么高见?”
周全站起来说:“明知打不过,还要打,结果命没了。你说愚蠢不愚蠢?”
老师说:“明知打不过,就不打了。那人人都那么聪明自保,我们也就没有今天,我们就是亡国奴!”
周全说:“亡国奴,说起来不好听,可是老师,如果在抗战期间,你不照样当教师挣工资吗?种地的仍然种地,做工的依然做工,有什么区别呢?什么时候都有人吃苦有人享乐,所以,别拿这些概念耍来耍去,没意思!能挣到钱的就是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