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人未寐,数声到天明。
窗外已无风雪声,只不时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声响。
乔大胆翻了个身,懒懒醒来,觉得身子有些酸疼。
“大胆醒来啦?”
“娘亲?”乔大胆坐起身,依偎在母亲怀里,像唢呐似的巴巴道,“我昨夜做了个好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大雪里跑,到处都是雪,总也跑不到头……后来,我瞧见了零星火光,便追了过去,果真是娘亲在烤火……唯有娘亲能领我走出大雪。”
乔大胆察觉不对,陡然抬头:“娘亲,你眼睛怎么是红的?”
“你昨夜生了场病,一直不醒……没事了,眼下一切都好了。”
吴妈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亦是欢喜:“呦,姐儿醒来啦?先把药趁热喝了……俺在灶房给你搓了圆子,待会儿一边烤火一边吃圆子。”
想到软糯粘牙带着桂花香的圆子,乔大胆很豪气地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下床蹦跳了几下,来到乔姝燕跟前,替她拭去泪痕:“我好齐全了,娘亲莫担忧了。”
……
听了姐姐的身世,乔时为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巧父亲年俸发了几捆棉花,乔时为有了主意。
这日冬晴,乔大胆身体已大好,在院里翘着腿晒日头,哼着不知何时跟吴妈学的小曲儿。
“姐,咱俩捉迷藏罢?”
“不成。”乔大胆一口回绝了乔时为,她数落道,“上回你躲在阁楼,看了半日的书,愣是不出声,叫我找了你半日。”
又鄙夷道:“再说了,橘子找人也就一鼻子的事,它单听你一个人的,谁能躲得过你?”
乔大胆不玩,计划便无法往下走,乔时为让步道:“姐你放心,这回绝不叫橘子替我作弊。”
“当真?”几日不出门,乔大胆着实有些闷得慌。
“自然当真。”
乔时为藏好,乔大胆开始寻人,她听到后院空房里窸窸窣窣,便循声找去。
推门一看——满地白玲珑,蓬茸朵朵如云霞,又如那翩翩飞来的……雪花。
万白当中一点橘。
橘子在棉花堆里玩疯了,蓄力一跑,径直扑进棉堆里,棉屑飞起,更添了几分趣。
如此反复,橘子玩得不亦乐乎。
乔时为悄然出现在乔大胆身后,问道:“姐,如何?咱乔家的‘雪花’是暖的。”
“不错不错。”乔大胆啧啧两声,挎起手,评价道,“不如烤火。”
“姐,你……”
“该换你找我了。”乔大胆转身往外走,“冷漠”得像临江菜市口的杀鱼佬。
走了几步,乔大胆忽然停下,一抬头就看到家里遮风挡雨的瓦檐。
顿了顿,再也忍不住,蹲下呜呜哭出声来:“小时为,你从什么书上学来的哄人招数,好歹教教我,叫我也会哄娘亲开心……”
“那日夜里,我昏得迷迷糊糊,却也听了明明白白,从前不晓得根源也就罢了,从今儿后,我哪还会怕什么雪,焉能叫这些小人孽怨误了我。”
“我到底在街巷里收了几个跟班,不是浪得虚名的。”
乔大胆哭嚎着说了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