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苏东辰一事虎头蛇尾,决定被皇帝下了定论,此事做得好,于是那些对付他的人就不便再揪着这件事,只能重新谋划了。
苏东辰并不是泛泛之辈,家世背景不凡。他的生母和元配妻子都是武阳李氏的嫡脉嫡女,陇西李氏与陆续分出来的十三支脉同气连枝,在朝中任官职者众多,姻亲故旧门生弟子无数,对他都比较支持,最差者不过是保持中立,绝不会参与攻击。安国公府的姻亲好友也不少,历年来嫁出去的、娶进来的,不是勋贵便是世家,说起来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他如今简在帝心,前途无量,有聪明人更是看出了皇帝将他扶持起来,是要留给下任皇帝大用的,自然明里暗里地给予他全力维护与支持。
有许多人想要结交苏东辰,邀他赴会赴宴的,想要上门拜访的,帖子如雪片般飞来。更有人想要与他联姻,做媒的、探口风的差点把安国公府的门槛踩断。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里,轻易不出来,安国公和胡氏都做不了他的主,说亲的事只能先搁置。
每个月逢十的大朝会,他才会顺便休沐一日,或走亲访友,或在家陪伴父亲,教导弟弟妹妹和两个儿子,或借故狩猎、巡视田庄,把几个暗库都看了一遍,取出大批有用的东西送进空间,让洛漓一日千里,顺利升到五级。
空间每升一级,需要的力量都以几何级数递境。安国公府历代都是武将,打仗是最能敛财的,三百年的积攒,才让空间得到飞速晋升。以后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把京城里所有勋贵、世家、豪门、富商以及皇宫内库的好东西都弄来,大概能把空间升到十级,完成第一个跨越。
只是,谈何容易。
苏东辰一向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因此没有多想那些事情,而是与晏斐反复商量,多番部署,终于找到了秘密会面的安全方法。
帝都极大,专门开辟出的商业区就像是一个小型城市,来自天南海北的商品齐聚这里,从西洋回来的船队,往来西域丝绸之路和西南茶马古道的马帮,带来无数稀罕东西。这里各种风格的商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为免杂乱,商业区中又分出几个大区,胡商区独立出来,充满异域风情。每天这里都熙熙攘攘,叫卖声、讨论还价声、叫好声此起彼伏,汉语、胡语、洋话、地方土语交织在一起,渲染出一派繁华景象。
在这一片胡商区中,有家西域老店,已经传了一百多年,店铺招牌上写着曲里拐弯的突厥文,另外有四个古拙的金字“楼兰老店”,里面经营的全是来自西域的宝石、香料、皮子、毛毯、药材、瓜果、烟草等等,全是名贵的东西,每月的盈利很可观。这家店的老板和店员都是西域胡人,只是世代居于京城,会说一口地道的官话。
京城寸土寸金,楼兰老店的规模却不小。前面的店堂有三层,与大部分砖木结构的房屋不同,基本上全是以巨型砖石垒砌,每一块砖上都雕着花,窗户上镶着彩色的琉璃。从外观上看,就像一座开花的堡垒,既精美又粗犷。
店堂后面是深深的庭院,开花的石头屋围着满是葡萄架的院子,紫色的葡萄洋溢着甜美的生机,让人一见便心情愉快。
苏东辰坐在石屋的炕上,靠着华丽织锦做的大迎枕,看着窗外的绵绵秋雨,边吃葡萄边说:“难得歇口气,偷得浮生半日闲。”
炕桌的另一边,晏斐也靠着大迎枕,手中拿着一块金黄的哈密瓜,颇为感慨,“我总觉得这不像计算机语言做出来的世界,完全是真实的时空。”
“很有可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有个说法,在无限世界里,凡是从高级营地出发,到达的都是真实的时空。”苏东辰耸了一下肩,“反正我是不敢掉以轻心。”
“我听过这个说法,官方并没有证实,但也没有澄清,所以在高级营地,大家对于执行任务的世界都很认真地对待,不敢在里面胡作非为。”晏斐感叹完,继续啃瓜。
“这是个盛世。”苏东辰悠闲地道,“国家太大了,一旦两代皇帝更替的时候出乱子,就可能分崩离析。”
晏斐挑眉,“所以你的节点应该与皇帝有关。”
“这是肯定的,不但与皇帝有关,还与我家的仲儿有关。”苏东辰轻叹,“这事很棘手,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应该从哪里找切入点。不过,我已经让洛漓建立五维模型,把终点设在两百七十年后,也就是本源世界清朝灭亡那一年,然后倒推回来,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嗯,也可以这么试试,不过,线索太少,估计倒推的困难很大。”晏斐微微皱了皱眉,“再等等吧,我这边就快有眉目了。”
苏东辰关切地看向他,“你师父给皇帝上了密折,那皇帝怎么说?”
“皇帝让我先执掌锦衣卫暗部。”晏斐啃完瓜,把手上的瓜皮放到炕桌上,慢条斯理地说,“我师父是上任暗部统领,出了太子意外身故之事后,他被皇帝迁怒,差点被斩首。我师父用尽手段,打出大部分底牌,这才侥幸保住一命。皇帝后来冷静下来,就命他卸任,秘密调查东宫事件,同时给他调教一个更好的暗部统领出来。现在这个暗部统领不是我师父带出来的,做事不得章法,最近几年京城形势越来越混乱,他的情报却总是不能及时跟上,弄得皇帝很被动,一直想换掉他。现在我出师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师父又向皇帝大力推荐,自然皇帝就要用我了。”
“这也是好事。”苏东辰笑道,“那你还会参加春闱吗?”
“看情况。”晏斐擦了擦手,拈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如果我大哥不幸病故,那我肯定会被封为世子,那就不用去科举了,可以立刻得授官职。如果我大哥真的能够好转,那我还是得去春闱,得个进士功名,也好名正言顺地授官。我家老头子的那个恩荫名额已经被我继母要来,给她儿子了,没我的份。”他满不在乎地说,“当然我也不稀罕。”
苏东辰知道了他的打算,也就不再多说,而是有些好奇地问:“你家老太太和你那继母没有为难你?”
“怎么没有?我一回去,她们就往我房里塞女人。我不能背不孝的名声,就全都收下了。”晏斐嗤笑,“我那一妻三妾都是绝色,而且全是高手,温柔贤惠笑眯眯,一句重话没说,就把那些丫鬟出身的小姑娘挤兑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那些小丫头就不敢再往我眼前钻了。”
苏东辰笑出声来,“那真是太好了。有她们替你挡着,后宅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是啊。”晏斐看着他,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我已经明确告诉她们了,我有龙阳之好,以前接近她们,都是为了子嗣,现在儿女众多,已经足够,以后就不想再勉强了。她们如释重负,没有明说她们并不爱男人,只是对我表示了体谅。我以后每月有一半时间住书房,另外一半时间仍然在她们院子里轮流住,不过只是掩人耳目,不会再同床共枕。这样把事情摊开说明白,大家的感情反而进了一步,不用再彼此排斥,可以像兄妹般相处了。”
“那就好。”苏东辰很高兴,“别人给你塞的那些女人,你都可以给我。不少老兵当年从农村里被征兵过来,当了十几、二十年兵,家里要么没人了,要么父母去世,兄弟分家,没他的立足之地了,还有的人重伤残疾,再也种不了地,干不了重活,根本活不下去,所以都跟着我,做点力所能及的杂活。这些老兵有很多都没找到媳妇,缺女人啊。”
晏斐哈哈大笑,“没问题,回去我就连人带身契一起送给你。不过,这种奴婢都是训练来侍候男人的,好逸恶劳,贪图享受,只怕得好好调教,否则不会认真与老兵过日子。”
“嗯,这没问题。他们当过多年兵,打过很多仗,压制老婆还是有办法的。另外,他们也都有些积蓄,让老婆穿衣戴银可能做不到,但吃饱穿暖是足足有余的。”苏东辰轻松地笑道,“为免别人非议,咱们还是以买卖的形式吧,我会让人来买的。”
“好,我找人牙子来办。”晏斐也很细心,“车船店脚牙,都有我的人。人牙子一倒卖,就不露痕迹了。”
“很好。”苏东辰笑了笑,“我这几天也派管家去找人牙子,给手下的老兵买媳妇,这样也就不显突兀。”
“行。”晏斐忽然想起,“京城里有两家当铺是我的,最近我发现里面有一些珍品属于你们安国公府。我叫人一查,发现是会宁伯府拿来当的,也听说了你为了妹妹大闹会宁伯府的事迹。嘿嘿,我已经让他们把东西清点出来,包得好好的,回头就给你送去。”
“好啊。”苏东辰从来不跟他客气,“我派人一直在打听,赎回了一些东西,但是还有一些珍品始终没找到踪迹,原来在你那里。你派人送到我的私宅去吧,地址你知道。”
两人悠哉游哉地把好些事情安排妥当,苏东辰就伸了个懒腰,“我歇一会儿,最近一直盯着练兵,累得很。”
“嗯,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晏斐很体贴。
苏东辰放松下来,很快就在炕上睡着了。他今天穿着葡萄紫嵌暗金色连勾雷纹锦锻长袍,腰系紫玉带,头带紫金冠,看上去丰神俊朗,美如天仙。当他放下一切戒备,安静地睡着时,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有种更加奇异的美感。
晏斐轻轻拿走炕桌,慢慢移到他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他,心里涨得满满的,都是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