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深夜寒冷刺骨,冷风瑟瑟似乎要将人吹透一般。
竹卿脚下踉跄着出了千芳院的大门,街上赏灯的百姓们已陆续回家,只留下路边一排排燃烧到极致即将灭掉的花灯。
冷风扑面,刚才喝的酒烈烈的灼烧着胸腔,似乎呼出去的气都是烫的。
玉衡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一样不真实且荒唐,如果不是那位妓子的阻拦,今天晚上他怕是要对不起竹卿了。自己居然做了那样难堪的事,玉衡深深悔恨不已。
月色波澜壮阔的泼洒下来,没有点灯的巷子也是清晰明亮可以看到路的,他家里离这儿并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
刚进院门玉衡就看到小厮焦急的等候,看到他回来连忙来接他搀扶着他进屋,又让其他人去拿热水来给他洗漱。
贴近一闻,小厮闻到玉衡身上酒气浓重又带了一股靡靡的香味,不难猜想到玉衡刚去了什么地方。
小厮疑惑,王爷管教严格,他家公子从来不会和朋友喝的烂醉回来,更别说留宿于青楼妓院这种地方,今天真是破天荒第一次,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小厮微有担心道:“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醉成这样子,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又要骂你了!”
“怕什么,父亲难不成还要打死我?”玉衡自嘲道,“我知道,我占了大哥王府世子这个名头父亲不高兴。可有什么办法,大哥没了,也就只有我了,除非他打死我,再说了他打我打的还少吗?”
玉衡醉醺醺躺在床上,由着小厮替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再换上干净的里衣,又哄着他喝下一碗醒酒汤躺好。
他把手用力拍在床沿上,掌心通红也不觉得疼,手搭在床沿酸涩道:“我知道父亲母亲不喜欢我,大哥没了他们伤心痛苦。可我呢…我又何尝不可怜,长这么大从不知道被人爱的滋味…别人都说我运气好,虽是老二也能得了世子的位子。可我只想父亲能像疼大哥那样疼我,不…哪怕有对大哥的一半就足够了…哪怕他爱我一点都行…”
说到最后玉衡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听着分外让人难过。在烈酒的作用下他的情绪彻底崩溃,红红的眼眶暴露了他的脆弱和无助,泪珠滚落消失在枕中。
他抓住为他擦脸的小厮问道:“你说,父亲为什么只喜欢大哥,他当真一丁点都不喜欢我吗?他要真不在意我…小时候我得风寒病的快死的时候,他又为什么要给我请大夫?”
小厮知道玉衡不被王爷王妃喜欢,他又不敢直说只能闭紧了嘴。
“哈哈哈哈……你看连你都知道他们不爱我,这府里上下又有谁不知道,那些欺负我的人现在看到我知道怕我了,可以前也是他们欺负我最狠…”玉衡扯下脸上的帕子扔到一边,翻身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小厮轻手轻脚地捡起帕子,退出房间。
他是从二公子十二三岁时开始跟着他,从前跟着二公子的那个小厮被发配到庄子上了,自己是下人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被王爷随手一指派到二公子身边伺候。
那几年,他看着二公子受尽委屈。
大公子如同一颗璀璨耀眼的星,照的二公子无容身之处。在二公子院里待久了他才知道那个主宰着二公子命运的传言。
玉衡星,所到之处,有凶无吉。
王爷王妃不重视,连带着有头有脸的下人也敢欺负主子。
可随着一年前大公子病逝,皇帝下诏二公子被封为王府世子,那些下人开始战战兢兢,用惧怕的目光窥向将来的王爷,深怕自己小命不保。还有人求到自己身边塞银子过来,求自己帮他们这些曾经欺侮过二公子的人说些好话,丑陋嘴脸尽现。
他不收,亦不语。
那些年,是他和二公子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着取暖。
他什么都不想,他只要王爷王妃能够稍稍疼爱二公子,填补他内心的空缺,别让他像一个缺爱的孩子一样。
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竹卿,谁的爱他都得不到,他又怎么能学会去爱呢?
竹卿觉得青池最近很是怪异,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萧景梧。
“萧景梧的龙泉剑法早就驾轻就熟,来日你若是想学让他教你。”
“萧景梧说他去年秋天他得了上好的桂花,上元节的时候看你喜欢吃桂花糕,回头送一些桂花过来给你让你做点心吃。”
“听说萧景梧品行端正,为人也好,这样的年轻人是不错。”
“师父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竹卿眨巴着眼睛问竹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