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她抬眼,缓缓撑起上身,目光搜寻四周。
只有一株茂盛的竹芋,椭圆形的叶子错落舒展,生长在角落里的一个铅灰色花盆里。
她闭上眼睛,声音依然清晰,是那种淅淅索索,脆脆的破碎声。
于是她小心起身,脚尖轻轻点在地上,可刚触到地板的冰凉,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重新揽回原处。
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前,头发乱乱得有些扎人,小月不由得轻抚他的发丝,让它们乖顺一些。
“别离开我。”
声音撞在两座山峰间的平坦处,发出闷响,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我不走。”
小月躺回去,侧着身子,双腿微微蜷起。
这是她睡着时最喜欢的姿势,像躺在妈妈的子宫,安全而包裹。
而现在她的身下,包裹着另一个脆弱的孩子。
他刚刚在细雨绵绵中肆意奔跑,脚步冲击到地面,水花四溅,啪嗒啪嗒,很有节律。
他迈开长而结实的腿,把步子扔得很大,穿过雨涟,来到一个鲜花盛开的隧道。
他用脚步丈量着这条花路,可花路很短,很浅,一会儿就走到头了。
他只能折返,来来回回地走,每次经过都有不同的花为他开放,风景不断变幻,让他流连,不肯轻易离去。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走下去。
永远都不停止,永远都不会累。
小月看穿他的想法,所以轻声叹息,叹息那个刚毅英俊的男子,终究在她面前,还是一个幼稚的孩子。
她沉吟,声音如风中百灵,歌声悠远,却没有内容。
他听见歌声在呼唤他,身子一颤,终于不舍离开。
临走时留下同样的一声沉吟,更长也更清晰,说出满足,也吐出寂寞。
“抱着我,就这样抱着我好吗?”
韩东景像在梦中呓语,声音含混不清。
江浸月突然觉得疲惫,不是痛苦的疲惫,而是过于舒适带来的倦意。
她不再寻找那细碎的声响,只是听话地抱着他,双手搭在他的腰间,膝盖轻触他的大腿,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床上只剩她一人。
她把身体翻转过来,望着天花板出神了一会儿,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如刚出浴般丝滑。
她有些慌张,怕韩东景突然进来,夜晚的赤裸尚能坦然,若置于阳光下,难免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