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陆拾遗来到山上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住满了人。
他们搭着帐篷,踮着脚尖,时不时的朝着山下眺望。
一些兴致活波的更是带着所谓的内部消息到处乱窜,就连陆拾遗也因缘际会的听到了好几条。
“听说这次的洪水比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回要小得多,又有云老大人在这里庇护我们,我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逃过这一劫的!”
“听说那个教出了杨童生的于先生是云老大人最小的儿子,他现在也帮着云老大人在安置百姓呢!”
“听说潮江县附近几个兵营的将士们都已经跑到清河湾去防洪去了,还喊出了堤在人在,堤亡人亡的口号!”
“听说……”
“听说……”
陆拾遗被这些嘴巴打从一开始就没停过的吃瓜群众给弄得耳朵都差点没有磨出茧子来。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自从他们这样叽叽喳喳地来了好几回,整个山上的气氛都变得安谧起来,再没有她刚上山时的躁动。
陆拾遗因为杨承锐和于先生的缘故,也幸运的沾了一回光,在山上得了间小房子,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把自己的那间屋子让给了几个身体孱弱的老幼住——她自己则和其他人一样,住进了羊皮搭建的帐篷里——她之所以会这样做,无疑是为了功德。
陆拾遗这种损己利人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能够在这样的敏感时刻住到山上来避难的人在潮江县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很快,他们就查出了陆拾遗的真实身份。
当他们得悉陆拾遗居然就是传说中那个文曲星的童养媳姐姐,也是云老大人的亲孙女时,陆拾遗在山上受到了空前的热烈欢迎。
对杨承锐充满好奇的人们没事有事的就会跑到陆拾遗这里来问陆拾遗一些与杨承锐有关的事情,其中,最多的就是问他们的婚期,说他们也很想要去凑凑热闹。
从来就不觉得应酬是什么难事的陆拾遗在他们中间的表现,完全可以用游刃有余来形容。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对杨童生为什么会对一个渔家女死心塌地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眼下的他们却一点都不会这样觉得了。
在陆拾遗有意无意的与这些人建立交情的时候,潮江县的雨也越下越大,在倾盆大雨笼罩下的潮江也仿佛改换了一张面孔一般,变得格外凶神恶煞起来。
眼见着雨势越来越可怖的陆拾遗有些坐不住了,她非常的担心还在大鱼镇镇守府忙碌的自家傻小子和于先生,怕他们赶不及跑到山上来。
好在,这样的担心只是多余的,在大鱼镇的码头快要被淹没的当口,云老大人终于带领着一众浑身湿透的镇守府官员和衙役以及特地分调到大鱼镇帮忙的官兵们上了山,杨承锐也背着于先生紧随其后。
看到杨承锐和于先生的陆拾遗几乎是提着裙摆飞奔了过去。
一走到他们面前,她就劈头盖脸的直接揪着杨承锐呵斥了一顿,“怎么拖到这么晚才来?!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要是再慢一点,恐怕连这山都上不了了。”
于先生和杨承锐师徒俩个自知理亏的好生围在陆拾遗的身边赔了一番不是。
云老大人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直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自己的孙儿孙女们住进了早已经给他们安排好的屋子里。
生怕陆拾遗会因为云老大人的这一举动而感到难过的于先生连忙开口迭声安慰陆拾遗。
陆拾遗几乎是啼笑皆非地看着他说道:“爹爹,您就放心吧,我没您想的那么脆弱。”
她一边摇头,一边示意杨承锐把于先生给背到她现在住的帐篷里去。
“我给你们熬了驱寒的姜汤,你们赶快过来喝上一两口吧,要是不小心得了伤寒,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杨承锐和于先生对于陆拾遗的关心很是受用。
他们一脸笑容的跟着陆拾遗进了帐篷,看着她亲自从帐篷火塘上方吊着的小锅子里给他们接连舀了两碗姜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