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遗很不喜欢杨承锐这种对她若有似无的态度,在杨承锐又摆出一副要努力为三年后的乡试备考而努力奋斗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对方,直言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们的婚事是不是也应该正式提上日程了?
杨承锐听到这话以后,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拾遗问道:“婚事?姐姐……你……你确定你不是在和弟弟我开玩笑吗?”
“开玩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还是你也和外面的那些长舌妇一样,觉得我这样一个水匪余孽出身的渔家女配不上像你这样前程远大的秀才公吗?”陆拾遗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看着杨承锐,半点都不客气的高声诘问道。
杨承锐满脸无奈的看着陆拾遗说道:“姐姐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之所以不愿意与你成亲,并不是因为你配不上我,而是我早已经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陆拾遗被杨承锐的这个说法刺激的整个人都差点没当场炸毛了!
她的傻小子喜欢上别人了?
那女人是谁?!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碰到问题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陆拾遗在最初的震惊以后,很快一把揪住了杨承锐的衣领,迭声问他,他口中的心有所属到底是谁?
还是头一次见陆拾遗在他面前失态成这个样子的杨承锐脸上也有些叹惋和无奈。
他定定看着陆拾遗说道:“姐姐,你对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如果没有你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不管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有多么的让人不可置信,我依然要把我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给你知道……最起码的,也不该无耻的就这么一直任由你为我耽误女儿家最美好也是最贵重的韶华时光。”
莫名的从杨承锐的这句话里觉察到了一些什么的陆拾遗不由得在脸上浮现了一抹古怪之色。
她定了定神,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承锐说道:“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不管你说的话有多么的荒谬,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听,也一定会相信的。”
杨承锐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就知道,姐姐你一定会相信我的,”他语气微微一顿,神色间颇有几分恍惚的开口说道:“早在很久以前,我的脑子里,就经常会浮现一个莫名的声音,他告诉我,一定要做到洁身自好,不与任何人产生姻缘上的瓜葛,否则以后的我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难道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幻觉,你就要辜负,爹娘对我们的期望吗?”陆拾遗这次说的爹娘,并非于先生夫妇,而是死在了十多年那场大洪水之中的杨老七夫妇。
“对姐姐来说,这只是一个幻觉,对我来说却并非如此,”杨承锐脸上表情很是郑重的看着陆拾遗道:“也许姐姐不信,但是在我的心里,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与人互订终生了,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一直坚守到与她重逢的那一天去。”
杨承锐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坚持十分的荒诞……但是我还是希望姐姐能够理解我的选择……”
在听了杨承锐的这番话以后,陆拾遗心里的那点别扭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因为心有顾虑,而总是没办法做到把从前的事情对着杨承锐和盘托出的陆拾遗在沉吟片刻以后,用一双同样充满温情的眼睛看着杨承锐柔声说道:“锐弟,礼尚往来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既然你把你的秘密告诉了我,那么我也要把我的秘密告诉了你,希望你也能够如我信任你一样的,相信我对你说的这个秘密。”
陆拾遗深吸了一口气,把他们曾经相识的那些过往,以及她最后逼于无奈所做出的选择,从头到尾,毫无保留的对着杨承锐说了一遍,为了彻底取信他,她连自己这辈子要完成的任务都说给他听了。
在陆拾遗看来,既然他们都是系统任务者,那么,他应该会相信她说的一切确实属实吧。
杨承锐默默的听完,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姐姐,你的故事编的很好听,但是……很抱歉,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只能够把你当姐姐看!”
陆拾遗没想到自家的傻小子竟是如此的冥顽不灵,“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我知道,”杨承锐习以为常的给陆拾遗顺毛,“姐姐,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人们所说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意,而是迫于我父母对你的恩情,所不得不完成的执念……姐姐,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真的不需要再这样委屈自己下去了!”
陆拾遗满脸一言难尽的看着杨承锐,半晌才咬着后槽牙,在嘴角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以前我怎么不知道锐弟你居然如此体贴!”
她在杨承锐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的目光中,续道:“不过,恐怕姐姐这次要让你失望了,因为姐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委屈,相反,姐姐还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一点都不打算改变它!就是不知道弟弟以后愿不愿意让姐姐一直在你身边赖下去?!”
“姐姐,我早就说过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只要姐姐愿意,弟弟我……巴不得一直和姐姐这样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杨承锐在脸上露出一个很是惭愧的表情,“毕竟,就和姐姐刚才说的一样,弟弟,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一点都不想要打破它!”
“既然这样,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了。”陆拾遗定定望了杨承锐半晌,“锐弟,记住你今日对姐姐许下的承诺,永远都不要忘记,否则姐姐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不愿意再继续与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的杨承锐独处下去,直接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杨承锐默默地看着她纤细婀娜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分外莫名的微笑。
自从那次两人达成共识以后,陆拾遗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重新在杨承锐面前摆出了一副模范姐姐的姿态,杨承锐也乐得如此的继续和陆拾遗姐弟相称,继续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放进科考之中。
在接下来的十数年里,陆拾遗继续带领着潮江县的渔民们饲养银鳞鱼,发家致富,而杨承锐也没辜负他文曲星的名头,在顺利考上举人中了进士以后,又于金銮殿上被当今皇帝亲自点名成为了大戊历史上最年轻的新科状元,入了翰林院。
俗话说得好,一举成名天下知。
在皇帝的大力擢升栽培下,初初步入官场没多久的杨承锐很快就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官职也如同□□一样,三步一蹦五步一跳的很快成为了让众人仰望的存在。
原本对杨承锐和陆拾遗的存在简直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的云家人也一改往日的态度,三不五时的凑到奉君命在外面兜转转十多年的陆拾遗姐弟两个人身边套起了近乎。
并且还依仗着自己那所谓长辈的地位,指手画脚的关心起了杨承锐和陆拾遗的私生活。
“拾娘,你跟那杨大人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给你一个名分,可见你们之间是没有夫妻缘分的,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帮着你的侄女们做个好媒,让我们云家和杨大人的关系更紧密一些?”
做了父亲一辈子应声虫偏又志大才疏的云老大用充满矜持和殷盼的眼神,一眨不眨的锁着陆拾遗此刻的脸部表情不放。
自从杨承锐的官职越升越高,就罕有人在她面前做出这副颐指气使姿态的陆拾遗饶有兴致的来回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原主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