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宋两千户都不解,齐问着,“现在走?不是说等天亮吗?”
王岚平哼哼一笑,“李来享敢拿战马作筹码,这说明他压根就没想过让我们活着离开,这些马他迟早都能拿回去,他这么做无非是想麻痹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
郑森说,“你怀疑他会在半夜偷袭?”
王岚平点点头,“不是怀疑,是肯定,快,都准备去吧,一个时辰后离开”
“那我们都走了,将军你呢?”郑森问。
“我带另一半风字营的兄弟断后,随后就去追你们”
既然王将军都安排好了,两人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大家就都分头行事去了。
其实对于王状元的突然撤离,城里的百姓很多议论,不想走的说,不是说打了胜仗吗?为什么又要走,怎么走呀,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走了去哪?穷人家家的,去哪都是个被人欺负的命,何苦去受这颠簸之累。
想走的人说看看从外面来的难民,一路上,哪个不是被大顺军和明军抢光殆尽,如果不是王将军的拼死抵抗,怀宁城早就遭兵灾了,现在能这么安全的离开,那已经是烧高香了,再不走,后悔就迟了,朝廷是谁坐皇帝咱老百姓管不了,但只要跟着王状元,那就能保住命。
一个下午,宋大力为平消民议被搅得是焦头烂额,最终也只有两千多人愿意跟着,其中绝大部分是原先逃进城里的难民,只要他们真正体会过顺军到底是何等的面目。
等宋大力好不容易将所有人全集中到东门时,郑森已经带着人摸黑朝前做开路先锋去了。
看着眼前这么多要出城的百姓,宋大力是哭笑不得,这哪里是逃难,拖家带口,老老少少,骡车,牛车,鸡公车,将东城是塞得满满当当,鸡飞狗跳,孩子哭媳妇闹,这些人就差没把自己的破房子给带上。
要说这也不能怪他们,离乡背井的,哪有不应该带走的东西,可真要这么走的话,谁也走不了。
宋大力站在一高台上,喊得脸红脖子粗,“所有人听了,除了粮食和衣服,其余的东西一概不准带,出了城,任何人不得出声,你们,把牛车上的东西全卸下来,把老人和孩子拉上,大家都相互扶一把,帮衬下,都别吵了,王将军说了,过了江,你们有亲戚的可以去投亲,想自食其力的也可以,到那边你们就安全了,一会出城时,身强体壮的男人们找些防身的东西,走在最边上,如遇土匪或顺贼,不要慌乱,不要乱跑,都听清了嘛”
要让老百姓把用了半辈子的破脚盆扔掉,那比要他命都难,舍不得呀,一时是沸腾四起。
宋大力见没有效果,骂骂咧咧地从台上下来,这差事真不好做,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手一挥,“不愿走的可以留下,不听话,谁也走不了,风字营听令”
“喝!”的一声,百十名将士一齐将手里的家伙亮了出来,朝人群围了一步,意思是再不听话,就要动武了。
还是这招管用,看着那明晃晃的刀枪,众人不言语了。
宋大力切的一声冷笑,管百姓可比管兵难多了,百就也就怕这东西,“来呀,开城门,出城”
终于是走了,一行人,扶老携幼,轻装上路,走得倒也不慢,宋千户将他带的兵分成两队,把老百姓都夹在中间,由于不敢点火,只得摸黑前行,好在是天公做美,借着朦胧的月光,还不至于走到沟里去,众人望着南边的夜空,浩浩荡荡而去,不少人不时的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怀宁,故土不忍离,阵阵轻微的哭泣声在队伍此起彼伏,但他们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将军他们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千百倍。
等接到郑宋两位千户出城的消息,已经快近亥时了(晚上10点),就在郑宋两人安排人员出城之时,他已经让人在城头上立起大量的草人,一排排站立着,天这么黑,从城下看,与真人无异。
要走那也是王岚平一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很多事都提前暗中作了准备,现在要走,也就没有太多的麻烦,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是一定不能丢的。
出了城,头顶皎月高悬,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行行夜行当南归大雁不时结伴从高空飞过。
王岚平从小在怀宁长大,对城外的地形也多有了解,黑暗中,光凭记忆也没有走错路的可能,前方两拨人当先走了,一切太平,这说明顺军对此还一点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
子时初(零点),王岚平等人已经一口气走出了二十多里,这时才感将火把点起来,郑森和宋大力也依计在前方等待,三人兵合一处后,一清点,两营人马(其实不足五百人)不少一人一骑,百姓们在几个兵丁的护送下仍在继续前行。
王岚平庆幸一切有惊无险,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这么走下去早晚都会被顺军骑兵追上,于是他改变计划,只让宋大力带点人去护送百姓,自己则和郑森沿着去路,寻找一处比较适合伏击的地方隐藏起来,只要顺军来追,必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大顺军营也是一片安静,只不过这安静的背后正透着阵阵杀气,三千顺军已经全幅武装,集合在栅栏之后,随时等待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