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存放在不归城外的亡魂命书,虽然可以察看,但泼墨都泼不进。
整个地府中,谁拥有修改亡魂命书的权力?
夜澜?应该不是,他说过,判官没有权力查看生者命书,又怎可能有修改亡魂命书的权力?
难道是……阎王?
陌浅只能无端猜测,很可能是夜澜去求阎王,阎王动手修改了江谷兰的命书,究竟怎么做到的,她真的猜不到。
她只知道,她娘……活下来了,而她,还可以继续做阴差。
“娘,我想在家住几天。”
…………
陌浅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整日里阴阳奔走,就算在人间稍有疲惫,回到地府便一扫而空了。
而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她娘……就睡在她身边,如小时候一样,摇着扇子哄睡她的。
她做了个很短的梦,梦中仿佛只是惊鸿一瞥,她在茫茫人海中,见到了沐玄宸。
他还是当年的样子,还是那一身别致的道袍,白袍阔袖,衣襟交叠,横宽的腰带下,层层叠叠的衣襟错落有致。
他站在高高的桥上,她站在桥下,那回眸仿佛隔世相见,她清晰看到他头冠后缀着的流苏,莹莹映着阳光。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清早了,江谷兰早就已经起身,小小的院中炊烟袅袅,传来阵阵米粥的香气。
据说林向文乍然得了那么多银两,已经不在家中喝了,跑去外面喝,整夜没见人,一早也没回来。
而两个弟弟此刻在院中,正一人拿着一根树枝,仿佛舞刀弄剑般闹得欢快。
陌浅坐在低矮的门槛上,一边晒着久违的太阳等早饭,一边听着两个小家伙呼来喝去,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她身为一个凡人,一个活人,生活本该如此,而不是整日奔波在暗无天日的地府,目睹的全是生离死别。
或许,旬尘说的没错,她总有一天,要离开地府。
待她将欠下白黎的福泽还清,自身修为也有小成的时候,她倒不贪恋地府的权位。
她大可找处避世的山林继续修行,或者……也可以在市井间继续过日子。
或者到时候……有一人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有那么两个可爱的孩子……
陌浅顿时觉得太阳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赶忙又注意起院子里的两个弟弟。
听了半晌才发现,两个孩子不知演的是哪里的戏本,竟然不是两个侠客相遇,反倒是一个道士,一个妖魔。
扮妖魔的是小宝,一边反抗一边后退,口里还言不由衷念叨着,“道长饶命……饶命……”
而大宝则挥剑斩下,“呔,你这个孽障,待贫道让你现出原形……”
陌浅笑得咧着嘴,直到两个孩子跑得满头大汗,才向大宝招了招手,待他跑近了,问道:“看你有模有样的,哪里学来的?”
“最近巷子里都这么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就是妖魔,谁赢了就是道长。”大宝挥舞着树枝,虎虎生风,“道长这么帅,剑有这么长,头发后面……小宝,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
小宝吓得一缩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条,还给了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