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是。恰恰相反,你们是需要互相扶持的。界碑倾塌之势不可避免,很快将大天下乱。而世道越乱,人心便显露越清晰。别被过去迷了眼,也别太执迷相信过去的经历。万物更替,一切都在改变,想不重蹈覆辙,就加倍小心吧。”
然而除了沉灼和洛珩,另两人俱有些茫然。他们倒是听懂了大部分,宴山君是自身经历过,而兰归却想到了沉灼和兰熹微的梦境。只是结合沙和玉先前说的自己不是天道走狗,那就不是很懂了。
这关天道什么事?而且听起来,天道不像什么好的存在。可是天道、那可是天道啊,被众生信仰崇敬的天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沙和玉却就是只说为了这一句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话,因为接下来她便又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要替我的族人向你道个歉。”
她对沉灼道,“我没想到他们对魔有这样大的偏见。实则我避世已久,哪怕是现任族长都甚少与之往来。倒是不知道沙鹰族现变成了这样。以前却不是如此的。”
她叹了口气,带着嘲意道:“都是顺应所谓天命的后果。呵。”
洛珩没管她那么多感慨,直言道:“我从未见过你。”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沙和玉却听懂了。
她顿了顿,道:“是,说来我也从未见过你。九年前天地动荡,虽生灵无感,但我却感受到了禁锢着我的紧制松动。我趁机脱离天道制挟,由此窥见一些未来。这未来和我过去看见的都不一样,我便猜测是既定的死局被人改变。故而耗费半生精力占卜,最后有了大致头绪。”
她笑着道,“你们以为我这嗓子是天生的么?这却怎么可能。不过是后遗症之一罢了。到底还要靠你们扭转局面,便告诉你们也无妨。实则我已全然没了修为,只是一个普通小孩子都可以杀了我。”
沙和玉这样坦然,却叫他们没了言语。
他们的确没感受到沙和玉身上有灵力波动,包括沉灼,便结合沙和玉的年龄猜测是她修为已经高深到完全归于真朴。
没想到居然是压根没有。
“你就这样告诉我们?”
“是。”沙和玉笑道,“合作,当然要双方都有诚意了。你们的诚意被迫交于我,那我自然需要主动些了。”
“你想要什么?”洛珩便问。
“希望你们能帮我沙鹰族逃脱必死的命运。”沙和玉如此道,“沙鹰族——我还希望你们可以帮沙鹰族认识到不足,叫他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叫他们长点心眼,一视同仁。别因莫须有的偏见失了性命。”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沉灼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沉灼低低笑了声,没有收回深入先前那五名沙鹰族人体内的魔气,但到底还是承了这个情。
毕竟若沙和玉说出来,便会叫他在兰归心里的形象不那么好看了——虽然他确信兰归不会在意。但谁都希望自己在爱人眼里是完美的,他便更甚了,深怕兰归有一点对他的不满意。他尽力把自己塑造成兰归心中最完美的爱人,宁愿为此披上永远的伪装。
不过这也是他的魔障作祟,他始终不能释怀上辈子由于自己原因导致和兰归的悲惨收尾,所以才会这样束手束脚。
大抵爱一个人也无非如此吧。
实则若兰归介意他阴暗的一面,连上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他。兰归又不是傻子,好歹沉灼是个魔尊,手上又怎么可能干净。兰归一直不杀人,不过是在和谐社会长大,影响太深,根子太正,所以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罢了。
可到底有那么一天,他会为了自己爱的人,举起自己的武器夺走敌人的性命。
而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我希望你们可以先给他们上几节课,莫等到紧要关头叫他们自己醒悟。那便晚了。我可以保证,接下来半个月是绝对不会有太重大的事发生,你们便留……十天行吗?”
宴山君无事一身轻,他本也想改变沙鹰族的观点,自然会同意。
沉灼对此无甚表示,但兰归和洛珩却一点也不想应下来。
兰归着急兰望舒的下落,而洛珩则是对沙鹰族没多大好感。
说实话,曾经沙鹰一族得以保存也是托了他的福。可除了沙曼和极个别眼界高的,剩下的沙鹰族人仍旧死性不改,哪怕他救了他们,也没得几句感谢,反而更坚定了他们对天道的崇拜。
什么“不过是天道宠儿罢了”、“要不是天道相护,他以为他能走到今天?”之类的话,便是由那些沙鹰族人传出去的。
过去的自己虽有些恼怒,却未必没有沾沾自喜的情绪。
天道宠儿,说来都叫人羡慕。被天道眷顾,那一开始便站在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终生被人仰望。
可惜,都不过假象罢了。
天道,早就不是那个平等对待万物的天道了。
沙和玉用自身修为换来的真相,自然是知道很多,尤其是沙鹰族的未来,她自然尤其关注,也不太意外洛珩的表现。
而洛珩本质和曾经的沉灼是一样的,他们都更看重自身的利益,如果能有超越目前的大利益,自然宁愿为此牺牲某些食物,或者同意某些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