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冯蕴犹豫,又道:
“听说北雍军很快要开始征粮了,到时候,还有没有得粮买,可就不一定了。”
掌柜说着还叹了口气。
“和议和议,也不知议不议得和喽。这仗要再打两年,大家都饿死好了……”
粮食是三军的根本,没有粮便养不了兵?
这样一个鸣泉镇的普通掌柜都懂得的道理,难道庙堂高处的执政者不明白吗?北雍军短了粮草,才会征粮。征粮就会得罪老百姓,骂的自然是裴獗。
可以说,眼下北雍军极是艰难,李桑若拿乔下旨,让裴獗远去平阳接驾,是不是借机拿捏他一下?让他知道利害,让他归顺朝廷,让他像她的面首宋寿安一样,要跪舔才有骨头吃?
想到裴獗,冯蕴心思复杂。
好不容易才分化他们,让裴獗和晋廷产生隔阂,要是由着他和李桑若在平阳死灰复燃,干柴烈火地烧到一块,努力就都白费了……
冯蕴目光沉了沉,没露什么情绪。
“太贵了,便宜点吧。”
掌柜看她衣着朴素,但干净整洁,身侧又带着仆女和带刀随从,猜不准她的来头,听她要得多,一斤少三文让伙计扛了几百斤糙米和粳米到她的车上。
这些米,冯蕴准备拉到议馆去的。
不能只让人干活,不给人吃饭。
修房造屋赶进度的时候,最不能亏待的就是工人,这两天她注意到,伙房里抬出来的粥,稀得都能照见人影。
出力的人吃不饱,怎么干活?
然而,这糙米也是真的糙……
冯蕴伸手摸了摸,都感觉牙疼。
葛广驾着车,将粮食拖到议馆的伙房。
“夫人说了,大家可着肚子吃,都要吃饱。”
临时搭建的一个大棚子,三个厨娘全是工匠们自己家的内人,看到冯蕴拖来这么多粮食,兴奋地围上来,眼圈都红了。
“夫人大善哟。”
“兵荒马乱的,粮食金贵着呢。”
“等两国不打仗了,日子就都能好起来。”冯蕴客气几句,让部曲帮着把粮食卸下来,在众人感恩戴德的目光里,打道回府。
这是无偿地给予,在她看来是为了工期和进度,但在普通人心中,粮食就如仙草,是能活命的,给粮的人,就是好人。
今日耽误了时辰,回到信州天色已晚。
夜幕降临,信州城里一片沉寂。
冯蕴心绪不宁,不想那么快回春酲院,吩咐驾车的葛广。
“我们在城里转一转。”
葛广得令,沿着街道往前,在冯蕴的指点下,往河堤街走。
这条街白日里热闹,入夜却是安静。
华灯初上,冯蕴想到那日卖绒花的母女,想到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女郎……
突然,葛广在外面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