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关墙。。。。。。。。。。。。百余年不得见矣,汉家屏藩,竟然残破到了如此地步。。。。。。。。。。。。岳兄弟,俺老韩当真羡慕你,这百余年来,第一个重返汉家城头,力战鞑虏的彩头,给你抢了过去!”
韩世忠手抚古北口残破的关墙,啧啧称赞。古北口面向北面的关墙,上次女真扑城的痕迹还在,到处都是干涸的紫黑色血液的痕迹,更有箭镞木石,在古老的关墙上面撞击之后,留下的痕迹。
远望关山,云山无限。初冬阳光洒下,天地之间一片清爽通透,在这关口以南,已经再无一个鞑子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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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韩世忠,合军一鼓摧垮了在古北口外留守断后的女真残部。这百余骑女真鞑子,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但是却仍然凶悍的战斗到了最后。非是负创倒地,不能起身,就绝不停止抵抗。
放在平日,这种困兽犹斗的姿态,可以吓退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追兵了。但是萧言麾下这些大宋精骑,这些日子,已经和眼前女真鞑子狠狠的战斗了好些场。次次都硬碰硬的战而胜之,现在更追亡逐北,直抵百余年未有汉将足迹抵达的长城脚下。这个时候,就只会更凶狠,更迅猛的摧垮这些女真人最后的抵抗!
一场冲击,就比以前几场合战更快的压倒了女真人。韩世忠和牛皋这一路,似乎就将北上以来求大战不得的郁闷全部发泄到了这里。韩世忠挥刀直直的冲在最前面,刀光闪动之处,当者披靡,转眼间就杀透了女真人的阵列,再掉头杀了回来。他在马上,周身就像长了眼睛也似,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到。马战经验竟然是丰富异常。兵刃、身体、座骑,全都能够用上,别看韩世忠粗豪,但是冲阵之际才看出这个积年老卒上阵厮杀十余年的经验,任什么样的敌手,都在他面前讨不到便宜去!
冲阵经验丰富倒也罢了,韩世忠武艺也是精熟,更兼力大。长刀所向,那些同样以力大自负的女真甲士,无不给劈得歪歪倒倒,不住落马。他身高臂长,扫出来的圈子又极大,一旦扫出空隙,就毫不犹豫的催马直进钻过去。就看到刀光在女真军中飞舞,韩世忠来去如电,转眼就在女真军马阵列当中杀了一个来回,单凭他一个,就将女真阵列一翼完全给冲乱了!
牛皋冲阵,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他使一柄双手铁锏,不管尺寸还是份量,都不是制式的兵器,却是特别打造的,看起来跟一个顶门铁柱也似。他个子不高,横头却大,比那些女真甲士还要宽一些,骑在马上,敦实得如一座宝塔也似。身上披着两层重甲,不是招呼向自己要害的兵刃就浑然不顾,挥舞着这根顶门铁柱,直直的撞进阵中。这等钝器一旦挥舞起来,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长矛马槊,被扫得纷纷折断,在身上刮擦一下,就筋断骨折吐血落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白梃兵中都不怎么多注意的黑汉子,气力竟然是军中第一!
牛皋就如一柄冲城槌一样顶在最前方,白梃兵跟在后面如墙而进。再加上韩世忠率领的搅乱女真阵列的人马来回厮杀。转眼间就让他们面对的那一翼女真骑军七零八落,抵挡为难,跃马跨过潮河,撞进女真军马阵中不过一刻功夫,几乎就将这一翼女真军马清扫了一个干净!
。。。。。。。。。。。。韩世忠牛皋再加上白梃兵,重骑当作轻骑使用,来回跑了一个臭死,没捞着多少仗打,反而折了不少战马。平日里只能看着胜捷军和神武常胜军的轻骑戴着貂帽耀武扬威,种种桩桩,郁结在一起的愤懑,一旦发泄出来,连另外一边的轻骑都看得有点发呆!
一翼被白梃兵发飙飞速扫平,韩世忠和牛皋他们犹自未足。迅速向另外一翼横扫。说起来这也是白梃兵本行。如此重骑,本来就是训练出来陷阵用的。胜捷军和神武常胜军的轻骑算是兼职。今天白梃兵上下再不讲什么客气了,连胜捷军他们的功劳都抢了精光,一发再不可收拾,摧枯拉朽的又将已经绝望,只能凭借本能稍作抵抗的女真数十骑残兵,一扫而空!
岳飞也没有和韩世忠他们争功的意思,在白梃兵将活儿都抢过去的时候。岳飞已经不再厮杀,领着数十轻骑,绕过战场,直直冲入关门大开的古北口中。
当日在数十弟兄自愿断后,让他杀出重围而南走之际。他就已经发誓,一定要再回到这里!萧言没有让他失望,领兵北上,与女真死斗,并不南退半步,而是不断的顽强向北而进。
此时此刻,诸位曾经和俺岳飞在古北口死战的弟兄们如若在天有灵,俺岳飞回来了,俺岳飞回来了!南下的鞑子,已经葬身在幽燕边地的山川之间,成了肥田的下脚料。他们的王子被萧宣赞阵斩,他们另一个统帅弃了全军落荒而逃。你们在天有灵,应该含笑。魂兮来归,或往家乡,或就在此,如过去千年汉家战士戍卒一般,永镇在这长城之巅!
在岳飞冲进古北关口之内,那些新附军再没有一个抵抗的,全部跪地请降。眼前这些南人军马的凶悍,已经推翻了他们全部的认知。女真都已经溃败,他们难道还继续殉死?
在岳飞眼前,只有银可术逃窜方向大开的关口北门。他策马直直的冲到北面关门口,忍不住长啸一声。
女真突然背盟南下,萧言毅然抗命领兵北上之战。直到他勒马此处,算是真正底定!
如无萧言,这场战事将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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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韩世忠在关墙上面,大发感慨向岳飞说话的时候。刚才扫尾战事,已经结束了一两个时辰了。关中俘虏都已经押了出北门,在宋军士卒监视下,毫不停顿的开始挖长濠,砍周围山径的树木设鹿砦。
还有一些俘虏,将女真兵马,不管伤的死的,剥下身上盔甲,取走兵刃,堆叠在关北通路两侧。有的女真重伤甲士还没死透,还能支撑着骂上两句。这些新附军俘虏就毫不客气的干脆刺死。他们当俘虏也成了习惯了,换了新主子,总得表现一下。这个北地的乱世里头,能活下来就是硬道理。
古北口狭小的城关里头,缴获的军资器械,一堆堆的丢在那里。女真军遗下的得用战马,也集中在那儿。此次战事,不论胜捷军和白梃兵都折损战马不少,要抓紧一切的可能补充。这些女真战马都是久经调教,上过多次战场,正是骑兵再得力不过的座骑。这些缴获,比什么都强。
都有一些在刚才扫尾战事当中折损了战马的宋军轻骑重骑,在马堆当中挑选了合用的战马,眉开眼笑的牵着,拉到潮河河岸上面洗刷,仔细端详。潮河河岸那块空地上,满满的都是士卒在遛马,或者一堆一堆的休息。
从昨夜到现在,宋军轻骑重骑,都在不断的追逐,战斗,然后再追逐。战事终于打完,人马都疲惫到了极处,跑废了的战马也不在少数,再也缓不回来。女真军马只剩下一个银可术带着几名亲卫逃出去,转眼之间再纠集一大票女真兵马回来报仇,这个可能性未免就太玄幻了。韩世忠和岳飞都知道麾下辛苦,这个时候,就让他们尽情的享受这战后难得的余暇。
这里战事一结束,萧言一定要带领全军,疾风骤雨一般的回转燕京方向。他拼命的争取时间,甚至以身涉险,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士卒,下面只怕还要比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这场战事还要辛苦!
两人在关墙上缓缓漫步,听到韩世忠夸奖他,岳飞回头笑道:“要不是萧宣赞识拔岳某于微末之中,俺怎么会有这份荣耀?要不是萧宣赞不顾一切,毅然北上,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场大胜?为这样的主帅效死,那是本分。。。。。。。。。。。。韩大哥今日关前一战,也杀得痛快,飞自愧不如!”
韩世忠摸着下巴,哼了一声:“你岳鹏举是今世王彦章,万军之中都能杀十几个来回,名声早就传遍了。用不着奉承俺老韩,这一役,俺老韩没出多大气力。。。。。。。。。。。。要说萧宣赞此人,也当真是有命,单身南归,据说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兵荒马乱的,十个里面得死九个,他命好,正正给岳兄弟碰上了。。。。。。。。。。。。”
岳飞想分说什么,韩世忠却沉吟着自顾自的说下去:“下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杀使,说降郭药师,率先北渡,混城下涿州,四百打三万抢易州,北上破女真。。。。。。。。。。。。这次俺以为萧宣赞是死准了,在这北地耗下去罢,燕京想也别想!谁知道,这鞑子就因为一个什么鸟小王子,结果全盘牵动,在古北口南差不多给打了一个全军覆没!”
他深深吸了口气,严肃的道:“这个真的是命了,让人不得不服!”
岳飞默然没有吭声。韩世忠却两眼放光:“要是再回头,真的能克复燕京。这场伐燕战事,最后成就的,就是萧宣赞一个人!西军现在凋零,这个鬼模鬼样的,看着就是一肚子鸟气。前朝有了将兵法,对俺们武臣管得有一丝松动了。西军自成团体,好歹能和文臣勉强分庭抗礼,才换来大宋就这么一支西军能打。。。。。。。。。。。。结果现下看来,朝中大人将西军东拉西扯一番,再从里头分化,俺们西军,看来也是要完!”
此刻韩世忠说的,明面上算是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在西军底层,大兵们谁不讨论这个?西军都是世代从军,最基层的战兵,多半也都是吃着使臣的饷。不比岳飞这等应募的河北敢战士出身的,对上头事情糊里糊涂,只知道卖力死战。
岳飞出身从军未久,一身本事抱负,急切的等着抒发。军中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没领略得足够。而且他运气不错,碰上了萧言。萧言对这位穿越客,对岳爷爷居然当了他的小弟,梦里面都笑醒了六十多次。当真是呵护之,信用之。才让岳飞一身本事,得以淋漓尽致的施展发挥,岳飞毕竟年轻,哪里能想得到,大宋军中,还要关心这么多的事情?
宋辽和平百年,原来重镇如河北诸路军,定州大营等,自然就已经荒废。而西军和西夏吐蕃还有诸羌,缠战百年,战事就没有断过。随着投入的不断加大,西军经营日久。再加上神宗时候的变法。从宋初以来文贵武贱的大格局虽然没有变,但是在西军地头上,已经自然成一个团体,不是文臣能够随便凌虐的了。
宋时文臣,防藩镇之心比防备外敌还要强盛百倍。西军给拉出自身地盘,扯得四分五裂,远戍在外,久久不得归乡。虽然有朝中权力斗争的因素在,但是用来削弱西军这个团体的大前提,却是朝中争斗诸派都暗自默认的。
西军好日子没过几天,看来就要散伙。此次北上士气不振,反而内部争斗成一团,也不是事出无因。
老种小种们,都在拼力自救。想保住西军这个团体,想保住武臣好容易稍稍提高了一点的地位。甚至靠上了老公相这千方百计准备在朝堂当中复起了一派。成了朝中政争的工具。却没有想到,工具被利用完之后,还不是只有被丢弃一途!
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萧言,文臣出身,不断的立下不世功劳。如果再立下克复燕京的功劳,那就真的要一飞冲天,短时间内,朝中各派只是会拉拢这个萧言,借重他的功劳做为互相争斗的依靠。当然萧言南归身份还是尴尬,也不是正途出身,大功的震撼效应过后,树大招风,也不见得日子好过。可是萧言实在是命硬,白手起家,过了无数道生死一线的关卡,谁知道他将来是不是在朝中同样能站得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