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一味药一味药地仔细核对。
他回忆顾文君那第一帖药。
“大附子去皮、人参、干姜、炙烤过的甘草、白术……都是用来阴阳调和,活络气血的中性药,倒是可以缓冲麻沸散的弊处。”
越想,吴承就越觉得顾文君的用药深不可测。
原先他根本瞧不上这野路子出来的医法,没有细想顾文君用这些药是做什么的,现在往深了思考,吴承才发现,顾文君每一样用药都是有考究的。
他心惊。
“难道顾文君真的深谙医理?连调治内里的药方都能开,说明顾文君是懂得医术的,这样他还接下了给那宫女治腿的话,难不成顾文君真有办法治好断掉的筋骨?”
一刹那间,吴承心里划过一丝让他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念头。
但随即吴承就驳斥了自己:“荒唐!这怎么可能?顾文君才多大,连我这个做了几十年的太医令使都不敢接手那条断腿,顾文君怎么能做到!”
吴承内心都在翻江倒海,其他那些御医们更是一个比一个惊奇,屏着呼吸看顾文君摸索腿骨。
要是能掀开裙子,直接看骨肉,顾文君还能弄得更快一些。
可偏偏有男女之防,而且洗碧如今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后宫女人,更不会让顾文君直接碰到皮肤。
她连摸带蒙,诊断伤处,再凭着以前手术外伤的经验猜测。
半根长腓骨断裂外翻,伤到了小腿外侧群肌,周围的腓浅神经肯定损坏,不过因为骨头外折,内侧肌腱受损比较轻。
比顾文君想象的情况好很多。
她低语一句:“我得先把你的骨头正回来。”
“什么?”
洗碧微微红莹起来的脸,又在一瞬间变得唰白,叫嚷的声音又哑又破。
那些看着的御医们纷纷惊愕,“这么快就看完了?”
“等一等,顾文君现在就要正骨头?这么点时间,他都不一定能摸出那骨头的位置,他是知道没救了,干脆乱来?”
“疯子!那根骨头都断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正得回去?”
唯有李栋升对顾文君心怀信任,反正他这辈子已经见识过一次活死人,他觉得顾文君一定能再创造一次奇迹,续上白骨,也不是不可能。“顾公子一定有办法!”
“顾家小子,你等等!”
众人犹疑不定时,竟然是吴承这个最老奸巨猾,最喜欢推卸责任的老头子开口,“你确定你能弄好?”
他看似认真地在确定,得了顾文君一个点头,心里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看来顾文君根本不懂得摸骨看诊,这一手下去那条腿就废了,顾文君也死定了,该!”
眼看这少年年轻轻轻,就有一身地医学本事,吴承心里嫉妒顾文君的才气,又需要一个人来顶罪,所以迫不及待地看顾文君动手。
“吴大人,让顾公子来没问题吗?”
洗碧有心算计顾文君,但还是慌,一双美目死盯顾文君不放,偶尔又看吴承。而吴承巴不得顾文君来呢,当然连番刺激,语带暗示。
“没事的洗碧姑娘,要是顾公子确诊了,那他来动手正骨不大有问题。而且之前他用药也很管用,你看现在不是就不痛了。”一句话,吴承给顾文君处处挖了坑。
到时候出事情,他全赖给顾文君。
洗碧锁紧柳叶细眉,声厉色荏:“这是陛下伤的,陛下一定想要治好我的,你别乱来!”
凶悍的话刚落下,顾文君直接一个掰手,就把那根断裂微微往外凸出的骨头往左边用力一拉。
“啊啊啊!”
饶是服下了麻沸散,洗碧还是痛得尖叫出声,拖长的音尾凄厉无比。
那些宫人们都紧张起来,纷纷叫道:“顾公子快住手!”
“先别弄了,洗碧姑娘好像不对劲啊!”
“诶,顾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