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真正见过面,楼础却立刻猜出那是洛阳长公主,他没动,也没上前打招呼。
长公主训了几句,转身走开,进到另一间屋子里,楼础这才注意到,大厅两边还有数间小屋,灯光稍暗些,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酒越喝越无味,榻越坐越不舒服,楼础快要忍受不住,正要起身去找张释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你失望了?”
声音耳熟,楼础立刻扭头,看到一头秀发。
两榻背对,就在楼础身后,不知何时坐着一名女子,也是一手壶、一手杯,慢慢品饮。
楼础转回头,正身坐好,“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被请来,自然也就无所谓失望。”
“你以为我们与你一样,心怀天下,时刻想着如何整肃朝纲,结果看到的却是一群无知少年,在玩无聊的游戏。”
楼础笑了一声,“你从前也跟他们一样?”
“从前?现在也是。”
“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陛下没到,有人是真心享受玩耍的乐趣,有人是要做给陛下看,我有时候是前一种人,有时候是后一种人。”
楼础笑出声来,“陛下今晚会来吗?”
“难说,陛下的行踪没人能说得清。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请说。”
“如果陛下来了,将进言的机会让给我。”
“嗯?”
“让我先向陛下进言,不成的话,你再去。”
“我以为长公主……”
“长公主是长公主,我是我,现在求你帮忙的人是我。”
楼础寻思一会,说:“你担心陛下会降罪于我,将我当场杀掉吗?”
欢颜郡主也沉默一会,然后道:“转过身来。”
楼础慢慢转身,与她四目相对。
“我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想要这个机会。”欢颜郡主一字一顿地说。
“对郡主来说,这是什么机会?”楼础也一字一顿地问,在这场对视中,不肯落于下风。
“向陛下证明,女子不比男儿差,我也有见识,也能助他治理天下。”
“以后又当如何?陛下总不能封你官职。”
两人对视,都不眨眼,良久之后,欢颜郡主露出微笑,“以后再说以后,现在我只求你让我一次机会。”
她的笑容、声音突然变得如孩童一般天真、温柔,像是在向长辈撒娇,但又不过分甜腻。
一切恰到好处,楼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挪开目光,没等想明白,嘴里已经说道:“好吧,你先进谏。”
“多谢,没什么报答……你要这壶酒吗?还剩一些,味道不错。”
“谢谢,我这里还有。”
欢颜郡主点下头,转过身,不再说话。
楼础也转回身,默默地坐了一会,突然间无比后悔刚才的回答,忍不住扭头道:“我想尝尝你的酒,或许与我的味道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