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梓焱略微侧头望向杨老爷子的方向,略微低头弯腰,谦谦君子那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红岛一行尽数斩杀于此,三个月后,红岛再无流沐一族,这样的处置,老爷子觉得可好?。”
“啥?”老爷子几乎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个字。
说啥?在场众人同时浮现一个荒唐之极的念头,却没有人觉得可笑。这年轻人跟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就像是跟女孩子一起吃晚餐点菜时一样自然随意,那彬彬有礼的态度,那清澈温和的嗓音,那流转着的眸光柔情,如同在细心询问女孩喜欢的菜肴一样。可问题是,他这话的内容更甚于刀光剑影,简直就是赶尽杀绝的冷血狠厉哪。
要知道方才杨宗武对佺大人的威胁也仅仅是若那流沐一族在场之人,尽数自绝于此,他便当此事已了,不再追究红岛余下族人。而杨宗武提出那个要求是在作藤大人还未出手之前。若是知晓作藤大人的存在,怕是杨宗武也要稍稍拿捏一下分寸。
现如今作藤大人就站在离那年轻人不到五米的距离。那阴测测的眼神盯在他身上就如同要将他挫骨扬灰,那浑身上下散发的如幽冥厉鬼般的阴寒之气,似乎随时都能将人化成一滩毒水。即便是在四周观战的众人,也无时无刻不分出一丝心神随时警惕着作藤的异动。
在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如泰山压顶般的绝境之地,年轻人却轻描淡写,恣意从容地说了那样一段话,若不是傻,那他一定是疯了。
可问题是,这年轻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傻,也一点都不疯,他的谈吐气质,很好,好得很!
似乎为了印证大家心底不愿相信的那种荒唐想法,杨宗武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还凑合!”
看着一双双转而投向他的眼睛,睁得如同要在他身上瞪出几个洞一样,杨宗武心底颇为不忿地想着,“难道不是还凑合吗?就是动动手杀几个人,看这小子平时对我的态度是对老丈人的态度吗?看我闺女全身上下,素得就跟颗白菜一样,一件像样的饰品都没有。就算咱家再不贪图富贵,那不也是不够心疼心细怜爱我家闺女吗?好歹杨家也是家大业大,这小子就一孤家寡人,全副身家除了人还像样点,一点家底没有,配得上我家闺女吗?哼!”杨宗武越想越理直气壮,“手脚快点,没看老爷子已经坐了大半天,腿脚都坐僵了。”
杨老爷子微张的双唇缓缓闭上,压着的一口气呼出,看着云梓焱的眼神越发地深邃,沉沉的声音道了一句:“一切由你主意。”
话音刚落,一股冷肃萧杀骤然袭向众人心头。
噗的一声,轻微得犹如水泡被戳破,循声望去,所有人的心窝子仿若被冰箭生生戳了一下般,冷得发疼!
原本还在场中的流沐春,佺大人,还有仍就座于座位上同为红岛的余下三人,无一例外,心窝处被穿透出指头大小的洞。
还未看清楚几人脸上那讶异,惊恐,迷茫不知的神色,胸口处的指洞,没有半丝鲜血淌下,没有刀剑刺入人体时留下的骨渣碎肉,干净,利落,空洞得犹如他们身体本来的一部分。
而大家还未来得及细看究竟,那洞口仿若突然扩张的黑洞般迅速向全身蔓延。
诡异得叫人终生难忘。待众人感觉脸颊处微风拂来的一丝凉意,场中不复存在的六人,只有地上,座位上那一堆与尘土无异的灰烬,让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坐在红岛周围的人,只听得几声惊叫,竟有几人被这诡谲的一幕吓得闪开了身子。
众人扭着发硬的脖颈看向场中的年轻人,只见他双手自然垂于身侧,手指随意地弹曲舒展了几下,声音依旧平和冷静得叫人打颤,看着之后蹬蹬连退三步,惊诧忌惮浮于眼底的作藤:“自己动手,尚留一副全尸,我动手,尸骨无存。”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什么叫□裸的威胁还要人家感激涕零,眼前不明来历,不明身份的年轻人正诠释着这些手段的精髓。
大多数人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红岛来人,与他们修为相当,像佺大人,流沐春等的身份更是不低,方才还在场中表现出不俗的战力。可如今,却与地上的尘土混为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丝毫的怜悯,犹豫,可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碾死几只蝼蚁一般,刹那间五条消失的人命,曾经对别人生杀予夺的人命,竟在这年轻人的心里,泛不起一丝波澜。
莫说他人,就连早已知根知底的向清厉和布晓凛等人,此刻亦是错愕愣然。
看着杨家众人早已失神到呆愣的神情,杨宗武心底连抽几下:“若问起杀人的技巧,手段,心态,反应,他杨宗武就没见过比云梓焱更不是人的人!他和自家闺女拼死拼活干了两场硬战,如今大家记得的,就是这臭小子嘴角那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温吞浅笑。”
作藤死死地盯着云梓焱,噬鬼刀发出阵阵杂乱惊恐的低吼。
旁观中的艾塔儿,脸上的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警惕。
艾塔儿朝身边的几个跟随着微微点头,狠狠瞪了作藤一眼,心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才缓缓轻笑一声。
银铃般的笑声,成功地在这平静的诡异一幕中将众人的眼神勾来。
艾塔儿望着云梓焱,丝毫不掩饰对其的欣赏和欢喜之情,脆声道:“当日在李家药店,你把那些珍贵的药材让与我,今日,可否再承我一个情,把作藤让与我处置?”
女人娇媚亲昵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趣意,不由地让人浮想联翩,眼神朝艾塔儿和兰花之间来回晃。
自古英雄美人爱,眼前这美人,看起来可是相当有份量。
作者有话要说:内疚与惭愧无法言表。消失的状态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