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英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二小姐严重了,这天色已晚,若是再耽搁恐怕这镇上的客栈都满了,二小姐早些另寻它处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君凤霓觉得自己若是再留下去只会更难堪,眸底的阴沉一闪而过,她却也没再说什么,很干脆的领着自己的人转身走了,引得大厅里的众人唏嘘不已。
左相府的那些事她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原本以为这相府夫人如何的委曲求全,却没想其态度竟然这么强硬,完全不忌讳给别人一个打压庶女的恶名,也难怪左相府姨娘那么多,她却始终把主母之位卧在手中。
掌柜的生怕夫人真的撤了他,对未初的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殷勤得不得了,甚至表示亲自带她们前去房间。
千流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冲着离英向君夫人致了一声谢,虽然这脸嘛依旧是生硬了点。
离英替君夫人接受了千流的谢意,冲其点点头后转身去了。
未初目视着离英的身影走进靠右拐角处的房间,然后收回视线,随着千沫等人在掌柜的领路下上了二楼,往离英去的那个房间相对的方位行去。
三间房,未初和晴安一间,千沫和千流各一间。
夜里,未初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只要一想到娘就在同一个客栈里,离她这么近,她就有一种想去相认的冲动,然后又死死的压抑着这种冲动,心里憋得难受,觉自然就睡不踏实,尤其又想起那天晚上慕井对她那淡漠的态度说让她保持距离这种话,她就又是气,她有娘认不得是为了什么,都是因为他这个罪魁祸首,偏偏她的用心良苦还被他怀疑是别有用心,岂有此理!
傲娇、闷骚、腹黑、毒舌!
没有远见!
没有追求!
遇到难题就用逃避来解决问题!
什么事都放大了来看疑神疑鬼!
慕井啊慕井,你毛病这么多该怎么救?
未初泄愤似的细数着席慕井的各种问题,骂着骂着倒是终于把自己给骂睡着了。
而此时走廊另一处的房间里,也有人难以入眠。
“夫人,夜深了,您还是赶紧歇了吧,不然你的身体可撑不住的。”离英站在一旁看夫人还在描着花样,嘴上担忧的劝着,却又惦记着夫人的眼睛,见灯光有些暗了,忙掀开灯罩,用挑子挑拨了一下烛芯,烛火立即又亮了几分,然后重新盖上灯罩。
“没关系。”君夫人淡淡的神色,语声轻柔浅浅道:“睡也是勉强在睡,还不如多给初儿做几件衣服,哪日初儿回来,就能立即穿上娘给做的衣服,一定会很高兴的。”
离英闻言不知是多少次叹气,夫人对小姐的这份执念,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解得开?但是任何的劝解之语离英都不敢说,甚至她们这些下人包括少爷也都小心的不提起小姐,以免让夫人听到小姐的事就又心里难受。
叹着气,离英又想到夫人这些年过的糟心日子,顿时又是气又是心疼,一开始的千姨娘,后来的各种小妾姨娘,再加上现在的白姨娘,她实在替夫人不值。老爷那个滥情又无耻的男人,她真的不明白夫人还在坚持什么?少爷曾不止一次劝过让夫人与老爷和离,可是夫人却一直没有同意,少爷以为夫人是还对老爷抱着希望所以不愿意离开,但她这些年在夫人身边侍候,夫人对老爷的冷淡无念她是看在眼里的,她相信夫人应该早就对老爷死心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理由?
离英想不通却又不敢多问,可是每次看着老爷和那白姨娘拿着夫人做幌子威胁少爷,像两个吸血蝙蝠一样一直吸着少爷身上的血,离英就心里难受,终于忍不住劝夫人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应该心疼一下少爷,和老爷和离,然后离开左相府吧。
可是夫人却说什么只要她还在左相府的一天,小姐回来就还是左相府正经的嫡出小姐,可若是她走了,小姐回来就很难在左相府里自处,所以,她不能走!
小姐!小姐又是小姐!夫人除了小姐难道就不顾少爷的感受吗?离英因为夫人的偏心甚至开始怨念起了小姐,可她也知道小姐其实最是无辜,还在襁褓中就被奸人狸猫换太子给偷走了,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生是死?况且小姐不仅是夫人心里的痛,也同样是少爷心里的结,若是为了小姐,少爷恐怕什么都愿意,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哎,离英无奈的想着,这次去天佛寺,她一定要好好的向佛主祈祷保佑小姐平安,保佑早点找回小姐,那么夫人和少爷应该便会幸福很多了吧?
……
马车上。
侍女香云看着君凤霓风雨欲来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打鼓,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外人面前知书达理,温柔良善,私底下却一不顺心就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如今小姐在夫人那里受了气,那么遭殃的就是她这个贴身侍女,为了少遭点罪,她不得不出声劝解道:“小姐也别生气,夫人的脾气您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府里除了大少爷外,夫人又对哪个小姐有过好脸色的?你要是为这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君凤霓闻言冷笑,“哼,自己的女儿没了,所以就看不惯别人的女儿是吧?自私自利,心胸狭隘,那女人平日装得一副清高自傲,明明被父亲嫌弃死,却还死皮赖脸的把着主母之位不放,真是可笑!”
“可不是。”香云附合,似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硬拽着主母位份不撒手,遭罪的却是她的儿子,奴婢可是听说前段时间老爷和那白姨娘又找大少爷拿了足足一万两黄金。”说到这,香云也是忍不住暗暗咂舌,一万两黄金那可是多大的一笔巨款,像她这种下人恐怕几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的钱。
君凤霓似笑非笑的冷嗤,“万两黄金?我那大哥还真是舍得。”
“老爷又用要抬白姨娘为平妻来威胁大少爷,大少爷为了夫人哪里是他舍不得就能不给的。”香云叹道,“不过万两黄金对于大少爷来说也不算什么,大少爷可是公认的京都首富。”
“呵!我那大哥再有钱,摊上一个自私自利的娘和一个不要脸的父亲,迟早也会被榨得干干净净!”君凤霓神色中露着赤裸裸的讽刺,虽然她并不同情她那大哥,但对于她那个父亲的行为,却也忍不住觉得丢人,一个爹拿自己儿子的钱来讨好各种女人,她那父亲也算是独一份了。
香云也是颇为认同的点着头,她实在想不通,老爷看起来如此潇洒儒雅的一个人,骨子里如何却是那样一个人,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的。
君凤霓微眯着凤眸,意态闲闲的靠在软塌上,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看着吧,只要那女人在左相府的一天,我那大哥就没有清净日子可言的,真是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