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广宁后屯卫正红旗都统阿塔穆六百里加急,广宁后屯卫向西一百二十里的兴中,有土默特部五万起兵屯驻,虎视眈眈,辽中危急!!”
前面使者所说的,让多尔衮听得有些糊涂,可后面那几句话却让多尔衮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推开门恶狠狠的问道:
“土默特在山西那边,哈剌慎呢,科尔沁呢!!?”
“回王爷地话,我们都统问讯那些逃进来地蒙古牧民,说是这两个月之间,哈剌慎和科尔沁部都是被土默特的禽兽们打散了,土谢图汗也……也遭了土默特地贼子毒手了……”
土谢图汗是多尔衮的岳父,也是庄妃的父亲,更是草原上最忠诚于女真的蒙古盟友,突然之间听到他的死讯,好像一个晴天霹雳在多尔衮的耳边炸响,半响也是反应不过来,多尔衮长吸了几口气,快步走下台阶,一脚踹翻了那名跪在那里哭着禀报的使者,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是好。
多尔衮晃晃头才又是继续问话,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经是嘶哑了,嘶声的问道:
“五万骑兵,土默特部怎么可能凑得出这些兵马,阿塔穆个奴才别是在草原上打草谷吃了亏,编出这些话来蒙骗……”
这话还没有说完。下面的那名使者已经是不管不顾的在那里磕头,额头立刻是渗出血来,在那里带着哭腔说道:
“王爷,察哈尔的额哲已经趁乱跑到土默特那边,察哈尔都统敖拉大人已经是战死,土默特地万余骑兵都已经到了大康堡那边,这都是辽中人马的亲眼见到,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坐在亭中的洪承畴已经站起。就在多尔衮的身后听着门外使者的禀报,听到这些话,他眼角抽搐了几下,面色却是如常。
摄政王多尔衮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镇定不下来,在亭门口来回的踱步,嘴里念念叨叨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土默特部怎么会有胆子来攻打咱们大清……”
多尔衮走了几步,才用手拍了下自己地额头,站在那里冲着周围大声吼道:
“兔崽子们,还呆在那里干什么,去请礼亲王、肃亲王他们过来。去请内文院的范先生他们过来!!”
多尔衮没有回亭子,只是一撩袍服直接朝着自己的正堂那边走去,也没有了平常那种礼贤下士的气派,根本没有理会站在那里的洪承畴。
朝鲜汉城那边仅仅只是麻烦。毕竟距离边境还有一段距离,而突然出现在侧翼的土默特部,则是直接威胁到了满清的腹地,并且象征草原法统的察哈尔小王子额哲也是出逃,突然间,从努尔哈赤时期开始对草原蒙古各部地经营完全崩坏了,局面已经是无法收拾。
不管怎么办,在辽中那边的口子就必须要堵住。辽地和草原上千里边境,能够进入的口子无数,这都需要防御,这种事情,可不能只是依靠两白旗到处堵漏了,满、蒙、汉二十四旗,还有所有能够动员的兵马都要动员起来。
刚才还是喧闹无比的庭院突然是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站在亭子中地洪承畴。看着周围无人。洪承畴走下台阶,仰头向天。缓缓的吐出了一口长气,口中喃喃的说道:
“好雄才,好雄才,华夏居然有这样的人物,居然有这样地人物啊!”
低下头的时候,洪承畴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突然变的佝偻无比,好像是衰老了几十岁,走下亭子,洪承畴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朝鲜汉城突然间有了来自大明的几千兵马镇守,和在辽中的草原上出现的几万蒙古骑兵,这彼此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固守汉城地几千明军,还是威胁满清腹地的几万蒙古骑兵,以满清有限的兵力来说,不管是那边,都需要动用足够的力量才能平复,同时从两边出现,满清想要应对的话,就会很窘迫了。
何况自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无论是后金还是满清,对外一直是处于攻势,并且在节节胜利的状况下,基本上不怎么顾及内线的防御,此时,边境突然烽烟四起,这应付起来,想必是要更加狼狈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率旗丁去往撒剌卫和忽尔海(今黑龙江西)一带抓取生女真未回,英亲王阿济格和镶红旗贝勒勒克德浑在辽阳一带镇守,目前城内有资格议事的只有礼亲王代善和肃亲王豪格。
这执掌正黄旗和镶黄旗地肃亲王豪格,已经是被众人冷落一段时间了,反正有什么两黄旗地事,多尔衮都是直接找顺治小皇帝发旨,或者是庄妃传谕,越过这肃亲王豪格的层级,把他架起来。
可从辽中传来地消息,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偏偏又是真事,多尔衮必须要把城内能主事的人全部叫来,一同拿个主意出来。
礼亲王代善在皇太极时代,那是最为德高望重的人物,就连皇帝皇太极都要客客气气的对待,可如今多尔衮当政,两红旗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代善的尊崇地位自然比从前要差许多了。
今天被叫来的时候,代善更是满肚子气,心想我比你多尔衮大差不多二十岁,双方又是同为亲王。居然就和下人一样,招之即来。这股怒气在看到急匆匆赶来的肃亲王豪格之后才算是消解几分,却也增添了几分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尽管顺治皇帝在,可几位亲王却不用理会他的存在,如今万事都是摄政王提出,各位亲王意见一致,然后报上去实行就可以。
等到脸色阴沉地多尔衮把方才的急报一说。代善和豪格都是面面相觑,随即是大惊失色,目前多铎那边领着三万兵,对付五万扫平草原的蒙古骑兵,这边最起码也要动员三万到四万的兵丁才可以。
可如今济尔哈朗在老林里面,还要有兵马在辽西走廊那边盯着明军,整个满清各处的镇守军队,那里能动员这么多的兵马。何况。这时候,很多人还在渔猎生产,这些人要是抽调出来去打仗,恐怕这个冬天要过都很困难。
要是不动手打,这该死的土默特兵马从草原上长驱直入。到时候整个的局面就要崩溃了……代善更是记得当年努尔哈赤刚起兵地时候,这科尔沁部的起兵可曾经到建州女真的地面上大肆的抢掠,那时候老汗的应对也就是隐忍,并且是低声下气的求饶示好。这才是撑了过去,难道这事情要重演。
各旗贵人原来的矛盾,在这样的大敌面前,都是被摒弃到一边,开始共同谋划如何应对。
平日里这些人一言九鼎,操持满清国政,可此时商议却颇有些焦头烂额地感觉,拿不出这么多兵马去堵。要是全面动员,第二年恐怕就要支撑不下去。
唯一能决定的就是把英亲王阿济格和勒克德浑调回来,去往辽中广宁后屯卫和广宁卫之间率兵镇守,同时发急信给在北面的郑亲王勒克德浑,让他带兵回返,要不然局面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豫郡王多铎去往朝鲜汉城的时候,曾经在辽南和辽东与朝鲜接壤的地带,大肆地抽调丁口。并且搜刮汉民的物资。如今那边也是烽火处处,村屯中的汉民百姓时有变乱。地方官每天都在发告急的文书。
在那边已经是抽调不出兵马镇压了,代善把手笼在袖子里,豪格用手支着额头,脸色不好看,却都已经拿不出主意了。
此时众人都是想到了一句话,汉人地话语形容的真是贴切,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或许就是如此了。
站在正堂当中的摄政王多尔衮走来走去,也是不知道该从那里拿出兵力来,尽管这两年年景有些缓和,可经济情况并不是那么好,按照以往的做法,阿巴泰率军入关劫掠,会带回大量的物资人口。
有这些作为补充,满清也就能熬过这艰难时光,但如今却是反了过来,好在多尔衮按照皇太极临死的吩咐,各处收缩,这才勉强维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