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抹抹脑门上的冷汗,虚弱道:“我从未听过这般的叫声,回去后半宿没睡着。”
她看小沈氏面色十分吓人,又安慰道,“总算是生下来了,母都保住了性命,你别往心里去了。”
昨日惊魂得厉害,最后连医都来了,张氏总算在傍晚时分生下一个男孩,明兰一见情形松动,赶紧溜回家去。见了顾廷烨,直呼倒了八辈的血霉,这种人家阴私也能叫自己撞上,然后将所见所闻说了,夫妻唏嘘了好一会儿。
明兰忧心是否会有碍,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顾廷烨失笑,想了想,道:“我估计此事张家是闹开来了。”
因夜里没睡好,次日明兰狠狠睡了半日,待到午后,郑将军府就来人请她了。
“好好的,怎么就闹成这样呢?”小沈氏也是昨夜得了信,可郑家人不让她动,遣了几个婆过去询问,回来也答得不甚清楚。
明兰叹了口气:“也是小事闹出来了。”
自打有身孕后,给张氏诊平安脉的大夫每旬就要来一趟,小邹氏每回都要头痛脚痛一番,扣留那大夫半盏茶左右,然后放人,虽不很耽误事,但给张氏添添堵她也舒服。
张氏性冷淡,懒得与她啰嗦,但她身边的妈妈却是不忿久了。
昨日一早大夫来了,小邹氏照例又装病扣了会儿人,谁知恰巧邹家大舅爷夫妇来了,知道这大夫是城内名医,还是来给张氏诊脉的,顿时大摆架,让那大夫给夫妻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顺带开了好些名贵药物(账自然记在国舅府)。
这么一耽搁,就是大半天。这回别说那些妈妈,连张氏也暗暗动了气,长久以来,她和小邹氏几乎达成默契,平常不过扣留一会儿,这次却是久久不来。
张氏便让身边人去叫,过了片刻,回来个小丫头哭着说,邹家舅爷说来人不敬,叫仆役把人捆起来打了一顿。张氏终被激起了气,不顾众人阻拦,捧着肚亲去理论。
那邹家舅爷夫妇甚为嚣张,说了不少难听话,当面给张氏下不来台,张氏气,两边人便推搡起来,小邹氏看情形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混乱中,张氏不知如何被推倒在地上。随后场面大乱,那舅爷夫妇趁乱跑回家了。
明兰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昨日她被吓得两腿发软,坐在角落吃杯茶定定神时听来的。
“怎么这么早就生了呢?”——她当时不过随口问了句,谁知身旁侍立的樊妈妈居然毫不迟疑,立刻一五一十把经过都说了,倒把她吓了个够呛。事后想来,张夫人陪嫁过去的妈妈怎会是轻率之人,既然她敢说,看来此事张家不打算轻了了。
精彩的在后面。
张氏生下孩后,张夫人进去安慰了几句,待女儿睡过去后,她忽跟魔怔了般,疯狂的怒骂小邹氏,沈从兴刚辩解两句,便被张夫人指着鼻骂‘有眼无珠’。
然后一个妈妈跪下大声道:“侯爷当邹姨娘是好人么?不知她欺瞒您多时了。”
接着指当初小邹氏为救大邹氏的孩儿下水救人,全是诓骗。原来她当时胎相已不稳,大夫早说胎儿是保不住的,于是邹家人商量性做一出戏,让沈从兴永远记住小邹氏的好处。
小邹氏当然不肯认,张夫人说她女儿早就查了个一清二楚,为着家宅宁静才没说出来,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她什么都不顾了——当初为小邹氏诊脉的大夫,落水后小邹氏看的大夫,还有前前后后的药方,还有哄骗孩到池边去的婆……
明兰就是趁张夫人去传人证物证的时候,赶紧脚底抹油的。
小沈氏嘴唇颤抖的厉害:“……邹家……竟敢这般诓骗我们!”
明兰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你也是惦记着前头那位嫂嫂,才会这般厚待邹家,怨不得你。”
小沈氏呆了半响,脸上神色变了好几霎,忽然扑到床头失声痛哭,明兰吓了一跳,忙问为何,她才抽泣着说了。
“……我,我不是因前头嫂嫂才厌恶如今嫂嫂的!我故意待邹姨娘好,是因为……在我们来京城之前,张家已和郑家在议亲了,因先皇过世才耽搁。相……相公原本要娶那张氏的!”
小沈氏哭的脸上通红,似乎无限羞惭,“……过门之后,公婆兄嫂都是再好不过的人,相公待我又是……每每想到嫂嫂过的不好,我便觉得如同做了贼一般,心里膈应的厉害……”
明兰张大了嘴,脑中混乱了半响:“你个没良心的,既然如此,你更该待她好才对呀!”
“我知错了,知错了呀!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再不使气了……”
小沈氏哭的说不出话来,扑在明兰的胳膊上不断抽泣;明兰无奈,拍着她的背安慰了半天,小沈氏才渐渐缓过来。
郑大夫人走进来,后头跟着两个端着汤碗的婆,将碗盏放下后将人屏退,她坐到小沈氏的床边,柔声道:“你这孩,叫你别打听,你非要问个明白。如今既都知道了,以后可不许再牵肠挂肚的了……还哭了,真是个孩……”
小沈氏依在郑大夫人怀里,轻声道:“让嫂嫂操心了,我会好好保养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