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扶着雨佳换了个坐姿,让她更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严肃深沉说:“先说我的官场弱点吧。我爸临终前给我留言:无论身处何境,都不要忘了自己是一个农民子弟,不能违背天理良心。这是我人生的信条,必须恪守的底线。”
“我的骨子里是农民,最见不得农民受苦受难,最不能容忍公职人员欺侮农民,压榨农民。否则无论是何方神圣,有何强大势力,我都无所畏惧,鸡蛋碰石头也在所不惜。”
“这是什么缺点?”雨佳歪着头柔声说,“也正因为你有这农民纯朴的‘缺点’,你才在我危难之时,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一切。曾华,我很欣赏你这‘缺点’。”
曾华微眯双眼,讪笑道:“雨佳,你有所不知,我这样会冒犯领导,得罪同僚,伤害当事人利益。每干完一件工作,就会得罪一批人,得罪一个又一个利益圈子,明里暗里的对手会越来越多,阻力会越来越大,说是危如累卵,岌岌可危,也不为过。”
“有这么危言耸听吗?你是不是你多心了?”雨佳颇为不解,“你当书记不足三月,怎么会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呢?”
曾华于是简短明了地把如何斗李学针,撤“蓝霸天”、“牛魔王”、张金山,怼何维义、郑东,赵家漯遇险,“飓风行动”除恶,桐漯河畔被查等等详细介绍给雨佳。
雨佳听得俏脸阴晴不定,心惊胆战,不时拍打小心脏,不时十指紧扣。
曾华介绍完毕,多少颓然说:“宁山的圈子再多再强,也可预测。刘牛不知我的深浅,越会想方设法照顾我,帮助我,讨好我背后的你。所以,他出手相助,让我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但是,如果在沙市,一个个衙内,一串串势力,其家族能耐,后台和靠山,哪个不是手眼通天。即使你家势力稍胜一筹,凡事也得思虑再三,称量利害得失。”
“我算得上官场的‘混世魔王’,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不计后果的惹事精。你爸爸宽厚仁慈,爱女心切,可以宽恕我俩的忤逆结婚。他也可以为我平息一件‘蠢’事、两件‘祸’事,三件‘坏’事,但他老人家会永远当我的灭火队长吗?久而久之,他老人家会心生厌恶直至嫌弃,让我自生自灭。”
雨佳凝眸沉思,不置可否,继而轻轻问:“曾华,你未经商,为何说不适合商场?”
曾华闭目沉思,心情沉重说:“我武大毕业后,到广东国企任过职,在行政岗位混日子不是我的梦。在大型私企打过工,又自认不是搞经济的料。”
雨佳安慰说:“你可以到我公司来干呀,当经理,做董事长都行。”
曾华摇头晃脑否定:“你的圈子都是白天鹅,他们不会接受我这个公鸭的,看不起吃软饭的男人。我呢,又恰恰不合时宜,自视清高,不屑于钻进钱眼里,为金钱而精心设套,勾心斗角,成为金钱的奴隶。”
“我并非胸无大志,很想干一番事业。但真的对金钱没多少欲望。挣工资能养家糊口就行,钱多多要,钱少少要。唉,现在连这点都做不到了,入不敷出,朝不保夕,是‘月光族’,更是‘年光族’。云飞的工资至少有一半是我花的。”
“我就是理想与现实,信仰和金钱相互矛盾产生出来的怪物。”
雨佳伸出嫩白的指尖轻轻点点曾华的额头,佯嗔道:“我正因为知道你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所以才给你办张银行卡,存了四十万元,以备不时之需。”
“钱还剩多少?再打一百万,够不?”
“一分未用,”曾华也佯装生气说,“你真把我当吃软饭的男人了?”
雨佳施施然笑着,温和说:“好好,你曾华,曾书记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总行了吧!”
曾华笑意盈盈说:“钱虽然分文未动,但动的念头曾有好几次。”
雨佳疑惑说:“为什么?”
曾华把疏浚桐漯河及填埋烂泥塘开发的事和雨佳详说一遍。
“钱多多要,钱少少要,无钱怎么要?”雨佳轻轻抚掌,开心浅笑,“堂堂曾大书记,为区区几十万块钱,卖座驾解难,遭人诬陷调查,真是报应。”
“为争口饿气,放在手里的钱不要,偏要绞尽脑汁去借钱,受尽了委屈,真是活该。”
曾华尴尬地笑了,随后动容说:“雨佳,你是天底下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姑娘。”
“可惜我曾华是只公鸭,飞不高,飞不远。”
雨佳倏忽站起身,来到曾华身前,握住曾华的手说:“说来说去,你绕回来了。我抛弃女孩子的矜持,没脸没皮追到宁山,你还不肯接受我吗?”
“小心扭到腰,”曾华赶忙扶稳雨佳,“还是坐着好。”
“坐久了,活动下才行,”雨佳神情不悦,“别转移话题,回答我。”
曾华扶着雨佳肩膀,深情凝视着雨佳娇媚动人的脸蛋,神态严肃道:“雨佳,如果能撇开我俩过于悬殊的身份,我曾华可以指天发誓,非雨佳不娶,如有违反,雷打火烧,天诛地灭。”
雨佳赶忙用指尖捂住曾华的嘴唇,快速地说:“发毒誓干什么,我相信你便是。”
曾华抓住雨佳的手腕,轻声细语解释:“雨佳,有人以为,只要男女双方喜欢,一切都可以改变。我却不以为然,或许恋爱的时候可以,但是结婚以后一定不行。结婚时间久了,一个人刻意照顾另一个人的感受,另一个也曲意迎合,那会很苦很累的。”
“在婚姻中,夫妻双方就象站在天平的两端,任何倾斜都会导致婚姻关系的解体。因此,我很欣赏窦文涛曾说过的一句话:‘婚姻最可怕的是明明生活在一起,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曾华接着说:“喜欢一朵花,不一定要摘回家霸占。喜欢一个人,明知自己不配、不适,那最爱的方式便是尽早放手。雨佳,我爱你,天地可鉴,但我真的不配、不适合你。”
雨佳脸上有着无尽的悲凉和忧伤,分明是在痛苦中挣扎:“很多人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却想说,人生如没有初见,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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