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敏愤怒地说:“他把自己母亲关在府里了,以为世人不知道吗?太后不过是仁慈地把靖王妃请到了京师做客。”
问题是,现在皇帝都不敢这么说。因为,在尤氏回到京师之前,护国公王府里先发出了通告了,放言天下,说是有人勾结东胡人把尤氏绑了。
谁都没有想到朱隶突然来一招先发制人。
“如今,隶王想如何处置我们?”朱承敏冷哼,“莫非他还想杀了皇帝的儿子?”
皇帝竟然敢派人来抢护国公的儿子和母亲,护国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吕博瑞原本也想,朱隶没有这个胆量敢真的对朱承敏和朱汶动手,抓这两人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和皇帝赌赌气罢了。可是,他今儿来军部,岳东越竟然一口答应了让他见两个人质。这令他心里头突然莫名感到了一阵心慌意乱。
出乎意外的发展,必然很有可能导致出乎意外的结果,那肯定是,让人感到害怕的。
“宁远侯,本官是否可以问宁远侯一句?”
“吕大人何必客气。”在想通了朱隶根本不可能杀自己后,朱承敏气定神闲地对答。
吕博瑞心里头一阵凉飕飕的,只觉得他这时候神气不是什么好事,反而预兆了什么坏事似的,一口吞下口水,说:“宁远侯以为隶王的性情如何?”
朱承敏鼻子一哼:“毛头小子,性情不稳,难成大事。”
不过一点小事儿,就抓他们和皇帝赌气,这样的毛头小子能成大器吗?
吕博瑞一阵凉笑,准备撤出屋子。
在床上躺着的朱汶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吕博瑞招了下手。
吕博瑞小步走过去,把耳朵贴到朱汶嘴边上,边听朱汶说话,边点着头:“大皇子放心,大皇子的话,本官一定带到。”
朱承敏不知道他们两个肚子里卖什么葫芦药。不过既然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本事,看起来,也不可能让皇帝来解救他们。所以,他朱承敏也懒得搭理他们。
吕博瑞走出牢房以后,一直走出军部。到了军部门口,只见一个传令兵,带着朱隶的口谕来到,对着岳东越说:“王爷有令,午时问斩。”
那师爷紧张地看了眼吕博瑞。吕博瑞两条腿像面条,快撑不住了,只能搭着师爷的膊头,上了轿子,一路疾奔回都督府。同时,委派师爷把大皇子的话传到护国公王府,也不知道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后来,吕博瑞接到消息,说是朱承敏和自己儿子、老婆,三个人,在中午的时候斩首了。
隶王办事,果然是雷厉风行。刚好今天,是尤氏抵达京师的消息传回来。
吕博瑞可以想象朱承敏死之前,还一脸白痴相,自以为朱隶不可能砍了他。
怎么不可能呢?
他到北燕才多长时间,都知道朱隶的本性暴戾。没有想到这个朱承敏,在北燕这么多年了,还不懂自己侄子的性子,活该这个下场。
可怜那个赵氏,真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老公落到这样的下场,哭得直呼冤枉,早知道,和自己儿媳妇一块蹲监狱还好过。
宁远侯府就此被抄家了。
至此,燕都里,唯一门面上和护国公做得上亲戚的两家人,奉公伯府和宁远侯府,都被贬为了庶民,世代不用再和护国公攀亲结贵了。
有人说,这两家人,一个既然干得出贪污坑害老百姓的事儿,一个则更离谱,合着外人害北燕的主子护国公,这不明摆着是咎由自取的事儿吗?
当然,只有那些深谙政道的,知道,一个当权者要大义灭亲,可不远止这么一点缘故。
吕博瑞聘请的这个师爷,一直都是吕博瑞的左右手,给吕博瑞出过不少主意。吕博瑞对这个师爷的话,从来也不是全然听信。
全因为,吕博瑞这个人,性格有些偏执,一方面想做忠臣,一方面,想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可另一方面,还真有点儿怕死。
师爷的建议,只是单纯从他生存之道出发,可没有顾忌到他的人品问题。因为在这个乱世,在政局里头,人品是次要的,忠臣是相对的,想活命,什么都得舍弃,包括什么理想主义的清流雅骨。
时务者为俊杰。
不懂这点的人,想做什么忠臣,不过是被后来的历史学家称之为愚忠。
以前吕博瑞不听师爷的话,但是有其他人会给他建议,会给他帮助,他可以不齿师爷那些为了活命的龌龊主意。可如今,完全不同了。他身边的羽翼,无一都被朱隶砍的一干二净。
皇帝如今不知为何缘故,和北燕都督府也断了联系,更是没有派人再到这边支援他了。他这是等同于,囚笼里的一只猎物,只等朱隶下刀罢了。
师爷对他说:“皇上放弃了。”
“放弃了?”吕博瑞乍一惊。
“皇上恐怕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让大军进攻北燕。再有这次皇帝的行动,应该说是彻底惹恼了隶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吕博瑞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