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娇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送走了崔旻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垮,歪靠在小榻上,眼神空洞无光。
燕桑和魏书二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邢妈妈端着薛成娇的药碗进到房里来,一见了这样,眉头先锁到了一起去。
而后她近前去,又冲燕桑和魏书二人摇了摇头,示意她二人退出去。
薛成娇就着邢妈妈的手吃了药,稍稍回神:“妈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邢妈妈心头一酸,眼窝有些发热:“大爷也不曾怪姑娘,姑娘不要太往心里去。听了那样的话,任是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薛成娇苦笑了一声:“表哥为了我忙前忙后,从前种种,近日奔波,我全都看在眼里的,可是——”
她拖了拖音,深吸了一口气:“猜疑仿佛成了一种本能,那种失落感一下子涌入我的胸腔之中,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着我。那时我在想,如果连表哥都终有一日会舍弃我,我又要怎么办?”
邢妈妈握着她的手,坐在榻边的圆凳上,声音尽可能放的轻柔:“信任二字,哪里是这样容易的。自从老爷和太太走后,姑娘身上的灾病一直没有断过,再如何坦然的心性,也都要磨没了。如今遇事有诸多的迟疑和猜忌,大爷能体谅姑娘的。”
“是吗?”薛成娇一味的摇头,“就是因为表哥一味的体谅我,我才更觉得羞愧不已。”
她的手还被邢妈妈握在手心里,人稍稍侧身,朝邢妈妈这边歪过来:“其实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昱表哥那边,他应该压根就不知道慧真姐姐的这桩事,当日我一心觉得他知道,在心里怪了他许久,殊不知,我从不曾为他做过什么,甚至利用他去针对姜云璧,最近这件事又被揭发出来,他平白吃了一顿家法,要虚养这么多天。”
话到此处,她鼻头也有些发酸,吸了两口气:“崔琦当日告诉我四房的盘算时,纵然是为了与我交涉,可若不是她,我今日还不知要处于何种地步。然则我一转脸却出卖了她,答应了她的,也并没有做到。一直到眼下,表哥说出这些话,我未在心头深思,却直觉的先去猜疑他——妈妈,我不想要这样的。”
邢妈妈抿唇不语,看来她半天:“那姑娘想怎么样呢?”
“老夫人从前跟我说,为人处世,要坦坦荡荡才好。这些日子以来,这些话一直在我耳边闪过,我心头压了很多的话,想跟妈妈说——”
薛成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坚定,施施然看向邢妈妈。
邢妈妈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只是触及她这样的目光,一时心下漏了半拍:“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要是说出来能好一些,就不要总憋在心里头。往日里孙娘子也说了,姑娘不得纾解,于身体实在是无益的。”
屋子里静默了下去。
邢妈妈没有开口催问。
而薛成娇,却是一直在深思,该如何开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薛成娇抽回自己的手,定了定心神:“我不是从前的薛成娇了。”
邢妈妈一时没明白过来,反倒噗嗤一声笑了,爱怜的在她头顶摸了摸:“是,我知道,姑娘如今长大了,不是从前那个小丫头了。”
“不,”薛成娇摇着头,又继续道,“我是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是重生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