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娇去顺安堂时,正好跟只身出来的茯苓撞了个满怀。
魏书在她身后,赶紧扶了一把,就听薛成娇哎唷一声:“茯苓姐姐忙着去哪儿?”
茯苓连退两步,脸上挂着满是歉意的笑:“正要去寻姑娘呢,太太那里不高兴了,我走的急,没瞧见姑娘,”她又蹲福,“姑娘没事吧?”
薛成娇笑着摇头:“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说完了才又嗳的一声问茯苓:“姨妈找我吗?”
见茯苓点头,她又问:“怎么不高兴了?”
茯苓返身往顺安堂里迎她,一边儿摇头笑着回她:“姑娘还说呢,太太出门一会儿,姑娘又一个人见了薛家太太,太太这会儿气的不轻,叫我去寻姑娘来,可要有一顿教训了。”
薛成娇一缩脖子吐吐舌头,快走了两步扯着茯苓衣角:“好姐姐,到底是怎么样,好歹告诉我,别叫我白挨一顿呐。”
“姑娘今儿不是见了薛家太太吗?”茯苓先问了一声,跟着道,“太太才回来,就听说了这事儿,气的脸色都变了,连二太太都数落了好几句呢。”
薛成娇眉眼垂下去,姨妈还是把她护的太紧了点儿,她在小雅居见冯氏,姨妈也这样生气,生怕她再吃了亏。
说话的工夫就已经到了润大太太的晏居室外,薛成娇脚步一滞,半天没挪动。
茯苓看在眼里又觉得好笑,推了她一把:“姑娘这会儿怕了?”
薛成娇把胸膛一挺:“谁怕了。”
说完就提步上前,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迎她入内,门外魏书跟茯苓两个相视一笑,便跟着她进了屋。
润大太太在东次间的炕上坐着,见了成娇进来,手持的一卷书册啪的一声扣在桌案上,冷眼看她:“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谁让你见冯氏的?”
薛成娇一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口气,这样发脾气,可不是撒撒娇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润大太太那里尤觉气不过,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抬手指她额头那处,“你的伤尽好了是不是?”
“姨妈,我不是……”薛成娇小嘴动了动,丢出半句话来。
润大太太立时打断了她:“你不是什么?你告诉我,你见冯氏做什么?你小婶婶劝都劝不住你?”
“我答应了婶子,给她五万两银子,再划两间铺子给她,让她带着钱回保定府去。”薛成娇不敢多做反驳,老老实实的都交代了。
润大太太倒嗬一声,旁边儿站着的茯苓脸色都随之一变。
果然听润大太太厉声质问道:“你小小的年纪,谁让你做这样的主?你倒大方,说给她就给她了,我来问你,倘或三五年后,她又来要你的,你待如何?”
“这一宗邢妈妈之前提醒过我了,”薛成娇怯怯的抬眼皮去看润大太太神色,心下暗叹,“我跟婶子说了,只此一次,她若再到应天府来寻我,我就把二叔贪污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闹大了,她也讨不着好,左右当初分了家,二叔名声好坏,跟我也没什么干系。”
润大太太一时怔住,蹙眉打量薛成娇,好半天才出声:“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主意的?”
薛成娇想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从琼表姐到姨妈,都觉得她与从前大不相同,今次她跟姨妈坦白了这个事,姨妈还不定会怎么想,她不能让姨妈觉得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略提了一把裙摆,朝着润大太太跪了下去,又伏地磕了个头:“姨妈把我养在身边,事事替我周全,可我总要学会自己拿主意的。我知道姨妈今早去找二舅舅了,如果这件事姨妈不做难,怎么会特意去寻二舅一趟?这是因我而起的事情,我不能躲在家里什么心也不操,到最后怕还会连累姨妈受人非议。”
“这是做什么?”润大太太眼见她跪下去,连声叫魏书,“快把姑娘扶起来。”
魏书嗳了一声弯腰下去扶成娇,她却一把打开魏书的手,抬头对上润大太太:“我知道姨妈生气也是为我好,怕我再受伤,怕我再吃亏。可姨妈也细想想,我一味的做个孩子,就像崔瑛那样,姨妈就觉得好了吗?我长在姨妈身边,有姨妈在,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可将来呢?我总要一个人经历事儿的。”
润大太太安静下来,抿唇深思了半天,目光始终落在薛成娇的身上:“所以,这件事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这笔钱要给出去?那天冯氏伤你,究竟是她慌了神拿指甲戳你,还是你故意撞上去的?”
薛成娇倒吸一口冷气,叫了一声姨妈。
润大太太一抬手打断她:“你说的,我认同。你能懂事,能独当一面,我开心的很,但是我问你的话,你如实回答我。”
薛成娇一咬牙:“是我算计婶子。”她稍一顿,声儿弱了好多,“我那天是故意激怒她的,婶子脾气不好,经不起人刺激,我料想她会翻脸,但是姨妈突然进来的时候的确吓到了她,她来不及收回手,一时慌了,我侧脸撞上去的。”
润大太太眼中惊诧一闪而过:“就为了让她拿了钱走人?”
“其实本来是想因此让她理亏,她伤了我,在姨妈面前说话一定硬气不起来,姨妈要打发她,应该会容易很多……”
“但是你没想到我会去寻你二舅,你觉得事情闹的有些大了,我处理不了了,所以就见了冯氏,答应给她钱,让她不要再多事,是不是?”润大太太问完了,又觉得不对,“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找你二舅?”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薛成娇只能把崔昱也卖了,她横了心回话:“我那天见表哥,表哥说婶子想跟崔家结亲的事儿了……我才觉得不能再让她待在应天府,不然为了我的这件事,再把琅表姐搭进去,我将来还怎么在崔家住下去……”
“混账!”润大太太拍案怒斥了一声,却也不知道是在训斥谁。
茯苓几个都是一个激灵,把脑袋垂了下去不敢再看。
“姨妈,您会觉得我心思重,歪脑筋多吧?”这番说辞其实她早在心里过了一遍的,只是临时又改了改,本来可以说的和软些,更可人疼一些,“二叔和婶子从小是怎么对我的,我都记得!您可能以为我早就忘了,其实不是,我全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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