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沉重地摸向小腿上绑着的匕首,蓄势待发。
“乔乔!”李策突然转过头来,面色郑重,沉声说道,“我去将人引开,你趁机逃走,千万要小心!”
楚乔一愣,瞪大了眼睛。
李策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楚乔身上,又从腰间拿出一支金属长筒,交到她的手里,说道:“我不会武艺,这是我父皇专门为我做的防身利器,你只要一拉动引线,就会有五十根飞针射出来,上面有剧烈的毒药,沾身必死,可以连发三次。你小心保管,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楚乔愣愣地拿着那支金属圆筒,眉头紧锁,不解地望向李策,似乎想要看透这男人一般。
“呵呵,是不是突然间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啊?”
李策突然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皙的牙齿,笑着拍着楚乔的肩膀,“没关系,等回到真煌,你还是有机会的。”
“李策!”楚乔突然拉住将要离去的男人,沉声说道,“这东西给你,我用不着。”
“我也用不着,其实我不太会用。我听他们说得那么吓人,害怕一不小心那针发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完蛋大吉?你先给我试试,要是好用我以后回去多做一批。”
楚乔皱眉,轻咬下唇,终于放开手掌,沉声说道:“小心点。”
李策一笑,“你也是,等回去之后我还要找你学功夫呢。”
楚乔点了点头。
男人站起身来,踉跄地扒开地上的荆棘,向着有嘈杂脚步声的方向而去。
“哎!你带上刀啊!”
李策也没回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清冷的月光映照之下,只见男人手里竟拿着一块嶙峋凹凸的石头,上面血迹斑斑。他衣衫破烂,脚步踉跄,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卞唐太子的风范,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般。
楚乔看着他的背影,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放开。
黎明前的一刻,黑暗笼罩大地,微波粼粼的湖面反射着细微的光芒,清冷且惨白。距离李策离去已经三个多时辰,两岸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冤魂,终究还是在这时紧追上来。楚乔肩头染血,嘴唇青白,连番的战斗和负伤逃亡,已经让她的体力最大限度地透支,可是当敌人的气味散播在鼻息中的时候,她还是以巨大的意志力站起身来,双眼眯起好似敏捷的豹子。
黑暗中,少女身形犹如鬼魅,急速地穿梭在密林之中,跑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停下来。远处的山头一片火红,殷红的火把蜿蜒成一道催命的镰刀,正向这边迅速地靠近。楚乔默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和速度,再审视一下肩头的伤口,轻轻揉了揉因为失血过多而发晕的额头,终于坐下身来,靠在一株大树上,静静地休息。
清脆的鸟啼声突然传来,楚乔猛地睁开双眼,身子一轻,便跳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眼睑上,有着暖暖的温度,冰凉的露珠凝在鼻尖上,晶莹剔透如同水晶。几只云雀穿过云层停在树梢上好奇地望着她,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啼鸣,悦耳得好似盛金宫内技艺最高超的乐师所奏。
楚乔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探手去触碰额头,果然是滚烫的,像是一块燃烧着的火炭,喉管酸痛,呼吸晦涩,好似有东西堵在了喉间。毫无疑问,在这样要命的时刻,她生病了。
好在,那些人并没有找过来。
就在楚乔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她刚一抬头,就听一个声音淡淡地道:“醒了?”
诸葛玥就这样迎着冬日的晨光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袍,是真煌城富家公子哥们最时兴的款式,宽袍大袖,层层金锦,紫色的锦缎上画着繁复的花纹,里头以各色彩锦细密地绘制成一朵朵细小的蔷薇,在阳光下显得色彩斑斓。一把墨色长发束在身后,长眉飞斜,眼若秋水,深邃得好似一潭冷湖,他的脖子白皙得有如女子,下巴微挑着,嘴唇殷红,就那样逆着光站在林间,眼神淡漠地看着她,好像看着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同样是华丽的衣裳,他穿起来却与李策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这男人有一种近于妖物的美,可是那双眼睛所带的森冷煞气,却让人对他生不出一丝亵玩之心。
楚乔仰着头,望着这个不速之客,沉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李太子呢?逃了?死了?抑或是,”他眉梢轻轻一挑,音调转淡地问道,“被你给杀了?”
楚乔不理会他的问题,径直问道:“你来多久了?”
“从你像死猪一样睡着开始,我就在这儿了,喝水吗?”诸葛玥晃了晃腰间的水壶,见楚乔一言不发地瞪着他,遂放下水壶。
“你为什么帮我?”
诸葛玥冷冷一笑,斜着眼睛看着她,“你以为我来帮你?”
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懒散地靠在树干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着说道:“星儿,你以为我是谁?赵嵩?燕洵?被圈在那个小屋子里十多年就瞎了眼地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女人?还是……”他的身子微微探前,目光直视着她,幽幽道,“你以为我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笨蛋,可以被你哄骗一次又一次?”
他冷笑一声,仰头望天,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不过是想来看看李策发什么疯,顺便看看你和燕洵怎么倒霉。没想到老天帮了你们一把,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坏了这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