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掌柜的闻言,循着伙计手指方向,凑到一扇窗前,伸两指轻轻拨开竹帘一道细缝,凑上观瞧。
果然见斜对面茶坊门前,有一小厮模样的后生,一边立饮一碗粗茶,一边时不时向自己铺子这边瞧上几眼。
“嘶……瞧着面生,不似这里人氏,难道是外州的流贼?”
“不能吧掌柜的……那流贼不去打劫富户粮庄,盯着咱们作甚?”
掌柜的暗自点点头,又道:
“那就是……附近哪家富户员外的小厮,家里有人在咱们这儿耍子,被派来暗中盯梢的?”
“诶!必是如此!还是掌柜的圣明。”
掌柜的不理伙计马屁,看一眼屋里那些大小不一的赌客,基本都是熟脸,会是谁家的呢……
“嗯……你几时发现这厮的?”
掌柜凝眉沉思一番后,追问道:
“就方才,我从镇东头过来,远远瞧着张瘪谷进到铺子里,而后便看到这厮,切初时这厮并非一人,还有一个与他同行。
这俩人从后面慢悠悠来到咱铺子门口,向里探头探脑一番后,这才走回到对面茶坊,我没敢贸然进来,离得远远的瞧他二人商议一番后,一个出镇而去,另一个便站着讨茶吃……莫非……”
两人说着说着,不约而同看向旁边墙角里,正背身剪银子的张饱谷。
只见他两肩频频耸起,正铰得起劲,掌柜的给伙计递一个眼色,伙计便朝张饱谷肩上一拍:
“大明白!哪发的财啊?”
张饱谷正是铰得不耐烦之时,猛被人一拍吓得一个激灵,见是日常铺子里的泼皮伙计,刚要没好气得将其打发,却见对方伸手指向窗外:
“你瞧瞧那人认识不?”
张饱谷嘴中嘟嘟囔囔先将碎银悉数揣入怀中,这才移步到窗前,掌柜的已帮其拨开竹帘一道细细缝隙,张饱谷便眯眼向外瞧去。
嗯……
那斜对面的小厮虽说张饱谷看着面生,但身上穿着他却见过,正是宋掌柜家的小厮衣服。
哦!
他恍然大悟,嘿嘿一笑,摇头道:
“看来这外州人氏,哪怕再是有钱的富户,终也是眼皮子浅的。”
旁边赌坊掌柜与伙计不解,连声追问何意,张饱谷面有得意色,盯着对面二人略沉吟一二后,便低声道:
“今日与外面这小厮家的老爷谈成一买卖,对家先付了定金,这八成是他家老爷因着货没到手,心中没底,因此才派手下看护于我。”
掌柜的与伙计齐声“哦”了一声,继而纷纷看向张饱谷怀中,张饱谷见状脸一黑,轻喝一声道:
“嘿!莫打错了算盘,我上头有人!”
说完他冲窗外茶坊前那小厮方向努努嘴,又单手食指冲天戳几下。
赌坊掌柜与伙计双双向窗外看去,又彼此对视一眼,眸子里的野火方才黯淡熄灭下去。
张饱谷见状,笑吟吟地转身向赌台案子踱步而去,他身后掌柜的冲自己伙计低声合计道:
“罢了罢了,只将这厮怀里的银子赚来便是,其余的一概与我等无关……唉!这张瘪谷在王府里厮混过,水太深,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耳听得铺子里吆五喝六声一波高过一波,程羽暗自琢磨一阵,这张饱谷看来在乡邻一向爱用王府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金。
只不过此次碰上外来黑吃黑的宋掌柜,这位亲王府里的大厨子,便难说了……
想起自己手里还欠对方一封书信,此刻正在嘉菲随身的锦囊之内,不管这张饱谷下场如何,既已收了张老爹的邮资,该送的信就得要送到。
念及于此,程羽展翅离开赌坊后院,向嘉菲所在戏台方向飞去。
约摸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程羽便先后飞过两个庄子,及其周边的大片田地,前方便是黑压压的人山人海。
此时正值两折子戏中间的过场,嘉菲正在后台扎下一折的靠旗,旁边其他人个个忙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