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庄子也不是什么富裕庄子,庄外地里的庄稼青黄不接,地表多有开裂。
庄内虽有两口水井,但已干涸日久。
庄民们日常饮水都从庄外老远运进庄。
隔三差五必有几辆大车,载着装满清水的大木桶从庄外拉至庄头家,各家各户再到庄头家按日所需领水。
程羽就从未见过庄头之外的人家洗过手脸。
程羽和麻雀们自然也是要喝水的,只是麻雀们真渴了大不了喝几口房前屋后的污水,日子一样过。
但程羽不行,他一定要喝净水。
吃蒸熟的白面馍馍。
这也许是他心底潜意识里最后的倔强了。
程羽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已经总结出庄头家进出灶房的规律和大致的空闲时间。
庄头家自不是顾二家比的了的,这几日当中程羽就赶上他家好几顿荤腥。
只不过肉菜都紧着男丁们吃掉,女眷们只吃得少许。
那模样清秀的童养媳平时连一口都挨不上。
黑炭头一家对程羽都礼遇有加,只是个个都搞不懂这顾二家的老四为何如此古怪,野草籽遍地皆是,麦粒黍米庄外地里寻一会也是有的。
他却非要静静守在灶房门口,亲自冒着天大风险潜入潜出。
哪怕他吃个野果,也要丢到庄头家锁在库房的水桶中泡上一泡再吃。
别提麻雀,比庄户们……不,他比庄头家还要讲究。
有这功夫,找只虫子吃它不香吗?
于是在某天夕阳西下之时,两鸟一起蹲在庄头家的黑瓦房顶,黑炭头将这些疑问通通抛向程羽。
程羽并未即刻回应,只“噗”的一声吐出口中叼的茅草,眯眼看着落日的余晖将整个村庄染成火红一片。
许久过后,方吐出“啾啾”几声低鸣,再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黑炭头,便头也不回地飞进燕儿窝里睡觉去了。
黑炭头听不明白程羽所说的生活已经过成这样,就更得有点仪式感是个啥意思。
但总觉得这货自打上次树林内舍身从村汉手中将自己救出后,就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好像已不再是之前那个顾二家老四。
不过以他一只普通麻雀的智商,想不通也就不再硬想,随口叼住一只过路苍蝇,边吃边展翅飞进自家窝里,左右拱一拱身子,头向后翅根窝里一钻,沉沉睡去。
……
转眼间秋收过半,庄户们家家忙得热火朝天,可麻雀们却个个看似清闲的很。
对于牠们来说,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从天明到日落,整天除了吃,就是在找吃的路上,反正总能吃得饱,只需躲开各种陷阱和猫狗之流就行。
除此之外再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间或撅着尾巴随地遗矢。
黑炭头一家对程羽的种种行为虽然不解,但却一如既往地颇为照顾,每天傍晚程羽回窝都能看到他们给他准备的各种惊喜,其中尤以蚂蚱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