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屁颠屁颠地去了。众同僚“哄”一声把程墨围住,七嘴八舌道:“五郎,看不出啊,你还是写诗的高手。”
程墨不好说是抄李商隐的,道:“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放心,绝对放心。”众同僚道。祝三哥又恨恨道:“这顾盼儿可恶,每次我来,总是拿诗说事,没一次能见她一面。这下好了,有五郎在,看我不好好羞辱她一番。”
不是要写诗嘛,会写诗的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曾经要见顾盼儿被老鸨推托开的同僚都点头,道:“不羞辱她一番,不足以洗涮我等被拒的屈辱。”
说话间,环佩叮当,香风袭人。众人不由屏住呼吸,侧头望了过去,只一眼,都看呆了。
只见一个二八佳人如仙子谪凡,清纯出尘,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她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所到之处,众同僚都侧身让开一条道。她经过谁身边,谁不敢呼吸,生怕浊气亵渎了她。
程墨只瞄了一眼,便端起面前的茶饮,喝了一口。原来这位花魁走清纯路线。
在老鸨指引下,顾盼儿来到程墨面前,深深一礼,轻启朱唇,道:“见过郎君。”
看到竹简上那两句写得歪歪斜斜的诗,她的心神被震动了,一弦一柱思华年,可不正是她晚景的写照么?他是说,她们这些为妓的,年轻时再风光,晚年也只能靠回忆年轻时的风光,度过凄凉的岁月么?
程墨起身还礼,道:“你是顾盼儿?”
刚才发恨要羞辱人家一番,这会儿口水流到衣襟上而不自知的祝三哥狠狠白了程墨一眼,还用说嘛,除了顾盼儿,谁有如此美貌?
“奴正是顾盼儿。”顾盼儿抬头瞟了一眼,被程墨的长相深深震撼了。她自小卖身到松竹馆,见过的欢客不知有多少,却从没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
俊朗也没什么,可是在这俊朗的外表下,还有一颗体恤她的心,还有满腹的才华,那就不同了。
“请容奴为郎君弹奏一曲。”顾盼儿说着,又是深深一礼。
众同僚大为兴奋,所谓的要羞辱她一番的想法,自她出现后,早就丢到瓜洼国了。这会儿一个个跟乖宝宝似的,随意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准备听曲了。
老鸨谄笑道:“小郎君可否把诗写全了,好让盼儿弹唱?”
祝三哥捅程墨:“快写。”
程墨翻了个白眼,看祝三哥这个样子,若是他说不写,老拳就下来了。
很快,一首《锦瑟》就写好了。顾盼儿调了弦,弹唱起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曲未终,珠泪滚滚而下。
众同僚听得如痴如醉。
她的嗓音柔媚,一曲终,余音绕梁。程墨微闭双眼,听了这一曲。没想到古诗还能这样唱,或者,这是古诗原来的唱法?程墨望向顾盼儿时,见她低头拭泪,不禁微生侧隐之心,在欢场混,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