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的茶盘呈椭圆型,长五尺三寸,宽三尺二寸,左上角一株苍劲的老梅,翠绿的枝叶,几朵红梅开得灿烂,右下角是一片竹林,微风吹过,拂动竹叶,仿佛能听到沙沙声。
茶壶一侧是一簇菊花,一个男子醉态可掬卧在菊丛下,看样子是喝醉了。
八个茶杯,杯壁上分别是形态各异的梅兰竹菊。
沈定细细观赏,越是观赏越是爱不释手,移不开眼睛。他心里挣扎,这套茶具不用说,肯定价值连城,光是这么大块的翡翠,价值便不可限量,何况创思奇巧,雕工细腻?
程墨换了细白的瓷器茶具,重新泡茶,把一杯茶放在沈定面前,道:“尝尝这茶。”
“哦哦。”沈定应着,一双眼睛只是看着手里的玉杯,嘴唇跟杯沿凑到一起,要是他牙齿够硬,怕会张口啃了。
“拿回去慢慢欣赏吧,不急。”程墨让榆树给他打包,榆树为难地摊手,谁敢从沈定手里夺东西,那是找死,可他不松手,没办法装进盒子。
良久,沈定才牙疼似的道:“王爷,这份礼太贵重了,下官,我,无功不受禄。”
“你我两家世交,些些薄礼,何足道哉。”程墨豪迈地道:“不过一套茶具,哪来这么多讲究?若是你过意不去,也送我一套茶具便是。我喜欢瓷器,干净,用着顺手。”
旁边榆树脸颊抽搐,阿郎,你心别这么大成吗?这套茶具,可是王妃、夫人们的最爱,你这样不当回事,随手送人,真的好吗?
沈定再次天人交战半晌,艰难地道:“我买下,如何?”
他跟随张汤之初,便立誓以张汤为榜样,不收受一个铜板的贿赂,现在这么贵重的茶具摆在眼前,让他处于两难境地,让他不知如何选择。
“可以,但不知你想用多少银子买下这套茶具?”程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端起一杯茶,慢慢喝着。
榆树突然觉得,自家阿郎极其可恶,有你这么挤兑人的吗?京城里,谁不知道沈廷尉两袖清风,家无余粮,连红白喜事都没钱应酬,哪里拿得出银子买这套茶具?世上仅有这样一套茶具,可说有价无市,那是价值连城啊。
沈定没想到程墨如此直接,他不由怨怼地瞅着程墨,道:“你哪怕客气一下也好啊。”
我说要买,是不想欠你的人情,收受你的贿赂,可不是真要买啊。
“你也需要客气吗?跟你说话就要直接啊,绕来绕去的,你又要疑神疑鬼了。我这不是让你开价吗?哪怕你开价一个铜板,我也卖,绝无二话。”
程墨郑地有声,把沈定说得一怔一怔的,半天才道:“一个铜板,我开得了口吗?”
有你开不了口的事吗?程墨鄙视,道:“一个铜板的交易难道不是交易?比如你花一个铜板买包子,银货两讫,交易也就完成了。”
榆树小声嘀咕:“一个铜板哪里买得到一个包子?”
包子是程墨带到这里的,素芳斋一个包子十个铜板,普通酒楼的包子便宜一半,也要五个铜板,这种新生事物从北安王府传出来不过两三年,现在还不是普通大众能够敞开了吃的时候,最多也就偶尔买一两个打打牙祭。
一向只有沈定抢白别人,哪有别人敢抢白他?被程墨抢白几句,沈定很不自在,再听到榆树的嘀咕,更是恼羞成怒,道:“好,就一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