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犹如大梦一场。
混沌之中,没有天地的区分,只有一团密实的气体在包裹着自己,犹如在母体里的胎儿一般,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都像是这层灰蒙蒙的雾气一样的气团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一般。
没有了自己的呼吸,却能感知到四肢百骸的疼痛,手脚像是被束缚了一般不能动弹,却能感觉到一股股柔风拂过自己的四肢,既实也虚。
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却感知不到呼吸;好像大脑能听见一声声很遥远的呼唤,但不能辨识到底来自哪里。
忽而像是在北寒极地中躲避来自北极熊黑帮的追杀,潜伏在一米厚的雪窝子下面将呼吸压抑到极致,就连狂吠的高加索猎犬也嗅不到他的一丝气味。
又像是来到北非沙漠,潜伏在地表温度四五十度的戈壁沙漠中一动不动两天两夜,忍受着寒冷与酷热交替的折磨,一枪毙命匪首后还能像鬣狗一样生存下来。
正如圆真大师给他的偈语:汝非构,而是构;来非来,来是来。
正是这水火交融,炙烤和寒冻之中,赵构经历着冰与火的洗礼。他并不知道,从空间黑洞中秒穿近千年的急速之旅,让他的身体在空间介质的压榨淬炼中得到极端升华的同时,也就无法及时淬去身体内部的杂质,宇宙智者的拯救任务也就无法实现。
好在智者虽然无法改变宇宙母体,但一小片的星际空间还是可以做到的。就如现在的赵构,其实就是被一团极为纯厚的量子星云包裹着进行淬炼,这个空间,为赵构而造,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位沉睡在梦中的病者,仅有基本的生命特征,也仅此而已。
外人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排斥在星云之外,无非是让这些凡人感觉到自己的所有努力没有白费,他们的大帅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
时间未到,赵构是不会醒过来的。
时间过去了七天,赵构依然昏迷。
崔叔原颇有一夜白头的感觉。自己这个大西域自管区大都督,几乎快被逼上了绝路。
定海侯梁景寸步不离赵构,每天雷打不动在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赵构冰冷的双手,这是他的大帅,没有谁能替代大帅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的身体同样也在经受着冰与火的洗礼,实在撑不住了,吊一口参汤,继续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在这七天时间内,他还是以大宋帝国定海侯的身份,下达了三道命令:崔叔原返回总督府,务必维持总督府政务正常运转,特殊时期,手段要硬。
完颜娄室返回战区司令部,尽快完成军队整编,黑虎军团第二军、第三军进驻喀喇汉西部八刺杀衮,扼守西域通道西大门。
请郓王前来,担任大帅府临时总参议,主持大帅府日常工作。
而梁景,则直接担任大帅府内务总管,接手大帅治疗和恢复事宜。
另,金鹏卫将大帅状况秘密送达政务院李总丞、枢密院岳飞枢密使。
调孟春飞马军团第一军担任西州高昌府卫戍部队。
新成立的大西域自管区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在一道小障碍上跌了一下,爬起来,继续顽强地向前走去。
梁景衣不解带,亲自为赵构擦拭身子,龙隐反倒是成了打下手的。不过,龙隐可不敢有一点怠慢和不敬,这个大宋定海侯,可是大帅手下最忠实的下属之一。
但从大帅私下里的种种痕迹来判断,这个定海侯恐怕会排在心腹大臣的第一位。
涉及国家安全,这个理由,是能够堵住大多数人的嘴巴的。
据说,这个男人还是有一个高手,还有一个很拽的绰号——“梁一刀”。不知道和雾影藏大人比刀的话,谁更快?
梁景并不知道身边的这名全身蒙在黑袍里的女子到底算是大帅的什么人,不过他知道一点,能呆在大帅身边的女人,都不是简单的女人。
但是现在,梁景满眼、满脑袋、满心思都在大帅身上,其他事情,根本不会引起他的关注。
大帅的身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这几天,每天用温水给大帅擦拭身子,都会擦拭出许多“渍泥”,刚开始是黑褐色的,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腥臭味儿;后来变成灰色,腥臭味儿也似有似无;这几天好像变淡了一些,是灰白色,几乎闻不到其他异味,但乍一从室外进入到卧室,还是能够闻到一丝丝不一样的味道。
赵构不喜欢熏香,喜欢自然风。
于是,龙隐每天的重要工作就是给赵构的屋子通风换气,然后协助梁景赵构擦拭身子,然后再为赵构做全身的按摩,龙隐三人组轮流上阵,就是因为梁侯爷一句话:确保大帅全身的肌肉、骨骼始终保持最佳的状态,赵构平时三操操训可是雷打不动,每天三个时辰的练习,梁景最清楚。
梁景其实心里面比谁都焦虑,但一定要表露出一种平和的心态,大帅府的正常公文往来也和平时一样,至少外人看不出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