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府府衙,后堂听雨轩。
权知中山府知事、中山府兵马元帅陈遘,和通判言博奇、兵马总管康如海三人,正在议事。
言博奇身材魁梧,体态偏胖,虽年过半百,倒是脸色红润,显得精干。康如海虽是武将出身,却是一副精瘦模样,只是眼睛里透露出的一丝寒戾,倒也像是见过阵仗之人。
陈遘比俩人年龄都小一些,却是沉稳大气,说道:“子玉兄(言博奇,字子玉)、慕白兄(康如海,字慕白),金兵困城月余,城中军民少有浮躁,四城巡检抓捕了不少浪子混混,这件事,慕白兄要操心了,城中治安,一定不能出错,提防金兵细作混入。”
“以康某之言,大人就是太心慈手软,这样的人,有一个杀一个就是了,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子快!”康如海咬牙说道。
“慕白,不可一味兴杀,杀一人易,聚人心难。”言博奇倒是语重心长地规劝道。
“是这么一个理儿,你杀得再多,还不都是大宋的血脉,况且,杀一人,仇一家,乱一族,不可取。”陈遘亦劝解道。
“好好好,你俩菩萨心肠,我是无常转世,行了吧!”康如海拿过茶杯,一饮而尽,兀自气呼呼的。
“看看,你就是个急脾气,这不是在商议吗?”言博奇一幅笑弥勒的样子。
“慕白,如果就是发发牢骚,当然罪不至死,但此风不可长,人心容易浮动。但趁火打劫、扰乱秩序,甚至谣言惑众,意欲投敌者,还要铁腕镇压,不可手软。这两点,要分清楚,不能授人以柄。”陈遘嘱咐道。
“如海晓得,不会坏了大人的守城大事。”康如海也是知道轻重的。
“子玉,城中粮食还能支持多久?”这是陈遘最关心的。
“义仓存粮没有擅动,府衙治下常平仓还能支撑月余,但城中大户的粮食统计都有虚数,我看,都留了后手,让他们募捐,像是剜肉剔骨一般。这一点,还不如小户百姓。”言博奇一说起这事,恨得直咬牙。
“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这年头,存点余粮不易。不过,看样子,金兵围困我中山,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要做长久打算。”陈遘看问题还是透彻。
“这大冬天,柴薪取暖之物也是必备,巡检司要加强内城巡查,统计困难人家,不能冻死人饿死人,子玉要负责此事,人心稳住了,不怕金兵困城。再有……”
话没说完,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夹着寒风,陈坚一头闯了进来,陈遘脸色一变,不等发怒,陈坚一句话惊住了屋里三人:“大帅,有相州天下兵马大元帅信使叩城!”
周正在城下等了已经快小半个时辰,有些焦急,他们不能在城下等太久,万一被金兵发现,虽不至于坏事,但无论如何,不是好事。
就在胯下“雪花骢”焦躁地刨击着地上积雪的时候,隐隐约约,城头上人多了起来,这个时候,天色已是完全黑暗下来,少许,城头上燃起了火把,一名官员模样的人,手扶城头冲下喊道:“城下哪位太尉当面?”
周正高声叫道:“殿前司左班周正在此,城上何人?”
“我乃中山府陈遘,周太尉此行可有诏令?”
“陈大人,我等奉天下兵马大元帅、康王殿下之命,有书信必须面交陈大人,请开城门,我们已经在城下等的时候太长了,谨防金兵得知。”
城上,陈遘手里拿着周正的腰牌,递给言博奇,言博奇已经验看过多次,确实是真的。康如海说道:“大人,他们也就五六十人,即使有诈,也翻不了天。光城门上下就有一千多人,亲兵也有一百多人,还怕什么!”
陈遘点点头,说道:“不像有诈,这么点人,不足为虑,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