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延禧宫路上,章佩佩有些闷闷不乐,“你常住养心殿,玉苏又离开了,这延禧宫我住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还是搬回慈宁宫吧。”
凤宁也觉得好,“慈宁宫离养心殿近,咱们来往还方便些,那你把卷卷一块带过去吧。”慈宁宫紧挨养心殿,她每天探望卷卷就更容易了。
到了延禧宫,章佩佩立即吩咐宫人收拾衣物,自个儿从凤宁手里接过卷卷,抚着卷卷雪白的毛发问,“陛下嫌弃卷卷?”
凤宁鼓起两腮,“可不是,非嫌卷卷身上有味儿。”
章佩佩嗅了嗅,“没觉着呀,可干净啦。”
“我就说嘛。”凤宁又把卷卷抱过来搂了搂。
卷卷换去慈宁宫住,院子就更大了,它撒丫似的四处乱窜,章佩佩生怕它冲撞太后,安排两名小内使看着它。
接下来的日子凤宁全神贯注翻译书册,赶在生辰宴前又完成了一册书,将之捎给乌先生校对,乌先生也着人给她带了一盒桂花糕,凤宁心满意足吃完,窝在床榻歇了个晌,醒来时忽觉身下淅淅沥沥,慌忙去了一趟恭房。
小日子来了。
居然准时了。
凤宁一度热泪盈眶,老太医不愧是妇科圣手,调理了这数月,不仅小腹不再胀痛,日子也越发准时,没有什么比身子康健更重要,凤宁是欣喜的。
傍晚裴浚回了御书房,请她去用晚膳,她便托梁冰与她告罪,身上味儿浓恐御前失仪就不过去了,裴浚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召老太医给凤宁把脉。
老太医去到西围房看过凤宁,回到御书房禀报裴浚,
“回陛下,姑娘身子已大安,往后可顺顺当当怀龙嗣了,不过老臣斗胆,请陛下不必急,这种事急不来。”
裴浚心情自然是愉悦的,“朕心里有数,不会给她压力。”
吩咐太医继续调理,夜里赏了一位燕窝粥外,想起刚进贡了一批新的老参,又添了一味人参汤。
凤宁吃饱喝足,身上略有些燥热,便起身往南面值房走动走动,今夜章佩佩和梁冰当值,章佩佩管着御膳厨,韩玉给凤宁送参汤的事瞒不过她。
凤宁坐下来陪着二人说话时,章佩佩就笑话她,“得,陛下还是挺疼你的。”
毕竟在裴浚面前吃过太多闭门羹,章佩佩很了解裴浚的脾气,能让裴浚特意关照膳食,可见他把凤宁看得多重要。
凤宁双臂叠搭在桌案,枕着下颚腼腆地笑了笑。
梁冰却在一侧很不客气地拆穿,
“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不就是指望凤宁绵延龙嗣。”
章佩佩轻咳几声,“小祖宗,您就不能看破不说破吗,好歹也给凤宁一点念想。”
梁冰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惹急了她,皇帝的龙须她也能捋一捋。
她瞥了一眼凤宁,直白道,“就是不能给她念想,身在皇宫,对皇帝有念想,不是自讨苦吃嘛。”
章佩佩被她怼得无话可说。
凤宁早已习惯梁冰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忙虚虚捂了捂她的嘴,“小声些,被人听到,柳大总管又得数落你了。”
柳海最头疼的女官便是梁冰,这位除了没有直接顶撞皇帝,已经称得上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了。
裴浚虽说重规矩,用人却不拘一格,梁冰便是如此,没有因为梁冰是女人而轻视她,相反养心殿任何一位女官只要有能耐,他都能做到人尽其才,让其独当一面。
凤宁歇了四日,小日子过去,又生龙活虎准备生辰宴,这是她第一次举办生辰宴,她愉快又兴奋,她习惯认真去做每一件事,并从这份认真中得到快乐。
有人说少时的苦是人一生的深渊,要用一辈子去填平,但凤宁不用,她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甜就能溢满她整颗心房。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清晨一大早,柳海吩咐养心殿御膳厨给凤宁准备了一碗长寿面,“姑娘诶,昨个儿南军衙门将士哗变,万岁爷震怒,咱家今日要陪着万岁爷去一趟都督府,可不得空吃您的席,等夜里回来再讨您一杯酒吃。”
凤宁笑道,“您就忙吧,能得您一碗长寿面已经是恩德了。”
“哎哟,快别这么说。”
柳海一面与她告辞,一面急着往前朝文华殿去,皇帝清晨天还没亮就起了,今日又不是柳海在跟前伺候,是以不得空提醒他凤宁生辰,凤宁嘴上没说,心里想必盼望着能得皇帝的好。
跨进文华殿东偏殿,裴浚正与吏部几位堂官商议四月大选的事,近来宫里气氛颇为剑拔弩张,太后铆足了劲要给裴浚难堪,已经退了好几次折子了,需要用到国玺的均是邦国要务,偏生太后使性子要在这些事上做文章,文武百官为此叫苦不迭。
“陛下,得想个辙将国玺拿回来才成。”吏部侍郎王焕进谏道,
裴浚却是极有耐心地笑了笑,“无妨,太后娘娘是明事理的,给她老人家一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朝臣看着他这副温文尔雅的面孔,险些要忘了前段时日那雷霆手段出自他手。
裴浚就是这么一个人,举止投足极有风度,几乎没有动怒失态的时候,但你不知道哪日他便要亮出尖刀,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