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给自己添了一杯酒,端到嘴边,浅浅的呷了一口,沉吟半响。“这场伏击,看似简单粗暴,其实时机、地点把握得皆极好。见机而动,一击必杀,又能嫁祸于人,绝非等闲之辈所能运筹。就我浅陋之见,有如此谋略者不过六人,在世者三人,过世者三人。”
“哪六人?”
“在世的有贵国陆伯言(陆逊)、周子鱼(周鲂),西蜀丞相诸葛孔明(诸葛亮),过世的有我大魏荀公达(荀攸)、郭奉孝(郭嘉),西蜀法孝直(法正)。”
曹苗顿了顿,又道:“我大魏青黄不接,令人扼腕。”
孙夫人嘴角挑起一抹浅笑。“再过数年,曹君将跻身其中,承荀公达、郭奉孝余绪。”
曹苗笑笑,拱手道:“借夫人吉言。”
虽然孙夫人依然不相信曹苗,但她认可曹苗的判断。这次伏击不是魏国间谍能够实施的,更像是有人假魏国间谍的名义浑水摸鱼,挑起事端。
与其说曹苗是这场袭击的目标,不如说她才是对方想打击的人。
尽管曹苗推崇陆逊有引祸之嫌,但江东世家势力膨胀,视她如眼中钉,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在那些以儒者自居的世家眼中,她不仅是宗室,更是女子。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是乱世凶兆。
在吴王称帝之前,将她赶出朝堂,是不少人的共同心愿。
内忧外患啊。孙夫人暗自叹息,莫名疲惫,心头一片凄凉。二十年来,她兢兢业业地做了那么多事,依然无法得到那些人的认可,如今居然下此狠手,伤她心腹,残她手足,更打算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夫人咬咬牙,身体松驰下来,心情平静。“曹君以为,谁的嫌疑最大?”
尽管没有盯着孙夫人看,曹苗还是将孙夫人的神情、身体变化尽收眼底。见孙夫人发问,他暗自发笑。这孙夫人的城府之深,绝非孙鲁班可以相比。到了这一步,她依然不露声色的试探。若非他精于察颜观色,只怕会被她骗过去。
“西蜀丞相,诸葛孔明。”曹苗一字一句地说道。
孙夫人面不改色,微微颌首。“请曹君详言。”
“夫人知道孟达吗?”
“知道。”
“夫人知道孟达是怎么死的吗?”
“略有耳闻。”孙夫人露出一丝浅笑。“这是曹君妻父司马太尉的成名之战,我岂能不知?”
曹苗无语。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就是想提醒我,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吗?放心,这正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那夫人可知,司马太尉为何能提前知道孟达将反,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