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启德率先喊赏,王贤接着加入,小金灵更是摘下一只玉镯添彩。
「说得精彩动听,待会儿还有大赏。」
积极地把气氛炒热,为唐寅造势。
「此作震古烁今,空前绝后,老朽拜读后,久久不能自己,这等痴心女子,也只有桃花庵主笔下能书之,老朽纵然舌灿莲花,无法道尽书中精髓,唯有鞠躬尽瘁,不使宝书蒙羞。」
梧桐老人是惯跑江湖,这是谁的场子一目了然,收了赏钱,当然要满口赞扬。
「说得好,赏。」
话正中白衣少年的心坎,他解下一块质地细致,色泽通透的佩玉,交给张夫子,由他代为赏赐,
坐在前排的人非富即贵,一眼便看出这玉的所费不赀,远超过小金灵的镯子。
张夫子不是普通的教席,知府大人在此也要看着康王的面子上,对他礼让三分,能使唤他的人,在康王府的地位可想而知,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量又纤细,显然是男扮女装,身份呼之欲出。
「奴家早说了,你们家少爷注定要祸害世间无数女子,桃花庵歌骗了奴家,说不准玉堂春又勾一位金枝玉叶。」
小金灵调笑对秋香说。
「少爷说了,一进候门深似海,他说人生已经太复杂沉重,不想去水太深的地方。」
秋香说出唐寅对权贵的态度,深得小金灵的心,罕见地不谈笑,认可地点了点头,将刚剥好的瓜子仁送进秋香嘴里。
收下赏赐,喝了一口茶水润喉,梧桐老人闭上眼睛,几次深呼吸后,双眼一睁:「话说,山西大同府周家庄有一女,名唤周玉洁……」丹田发出的声音亮如洪钟,清脆且圆浑,富有穿透力,聚集在太白居外的百姓闻声知道开讲了,纷纷安静下来,这一静,梧桐老人铿锵有力的说书声,一字一珠传遍大街,苏三命运乖违的一生拉开序幕。
台上说得口沫横飞,台下聚精会神听着。
台后,唐寅用螺子黛细细替袁绒蓉画眉,考虑到接受度,暂时不上京剧大装,好在袁绒蓉本就肤白如雪,起解中的苏三是待罪之身,妆容以淡雅为佳,口脂也是淡淡一层,粉如咬唇即可。
画眉是夫妻闺房之乐,男女之防下,袁绒蓉原想自个来,不劳唐寅之手,但她初学京剧,一折女起解刚有小成,便被赶鸭子上架登台,还搞了那么大的排场。
竞逐花魁时,她站在秦淮河岸旁的花台上,在比今晚多上十倍百倍的人面前献艺,却不曾像此刻这般惶恐胆战。
心慌乱,只能任由唐寅摆布,近距离面对面,袁绒蓉羞臊地双颊绯红,心如鼓点,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萧千敬在搞什么鬼,书已经说到会审了,人还不来?」
唐寅没留意,心系着外头的动静。
他写的玉堂春根据荀慧生的版本,共分成十七章,三堂会审完,话本便要走入尾声,之后,袁绒蓉将献唱起解那一折,为此向萧千敬商借一具枷锁,身为总捕头的萧千敬一口答应,人却不见踪影。
说人人到,旺财急急忙忙领着萧千敬来到后台。
「想急死我,你可以再晚点来。」
唐寅不住抱怨,伸手要取萧千敬带来的刑具。
「晚到总比不到强。」
萧千敬不当一回事,讪笑地把枷锁交给唐寅。
「唐老弟外面好大的阵仗,要不是我嚷嚷着公差办案,差点挤不进来,快说说,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为确保效果最大化,袁绒蓉登台献唱的事,仅有极少数人的知情,唐寅与萧千敬的交情并不深,自然无从得知细节。
「就没有更轻的吗?」
唐寅一颗心全在京剧公演上,力求开门红,不容有失。
倘若时间充裕,唐寅会找人打造徒具外观,重量轻盈的木枷给袁绒蓉使用,又怕她经验不足,演不出戴枷的拘束感,于是假戏真作,决定用真货。
再三嘱咐萧千敬,拿用在女犯身上,挑重量最轻的送来,但唐寅手里的刑枷依然沉重。
「没有更轻的了。」
萧千敬不满唐寅挑三捡四。
「无妨,沉些好。」
袁绒蓉也怕自己演差了,宁愿上枷,吃点苦换来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