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一声‘嗯’落下,殿里安静如常,始终没有其他声音。
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有人跳出来弹劾魏忠贤,还这么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朝堂上太多的阉党,此刻他们心神慌乱,难以想清楚,哪敢开口。
那些不是阉党的人就更不敢,今天的廷议太吊诡了!
天启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抬头目光在大殿里搜寻一阵,忽然道:“周卿,你对辽东之事有何看法?”
周正看到了天启的目光,哪里想到天启会直接点他的名,迟疑片刻出列,抬手向天启,朗声道:“臣监察御史周征云,有本奏。”
朝廷的大人们都知道周正这个麻烦人物,见天启点他的名,眉头都是一皱,齐齐的转头看向周正。
天启语气毫无波澜,道:“说。”
周正道:“臣听闻朝廷有意裁撤除山海卫外的其他八镇,臣不敢苟同。九边重镇对我大明至关重要,乃是武备所在,若是裁撤八镇,我大明的武备不是废弛,而是彻底自废,此乃昏聩无能之举,请陛下明鉴。”
天启等了一会儿,道:“众爱卿可有不同看法?”
站在工部尚书位置上的周应秋神色淡漠,眼神厌躁,还是不得不站出来,道:“陛下,臣反对周御史之言。”
周应秋不想站出来,哪怕周正公然反对他。今天的朝堂太诡异了,让他心慌意乱,本能的想要躲避。
但他不得不站出来,天启点了周正的名,他要是不应战,后面将更难预料。
天启看着周应秋,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周应秋启奏。
周应秋沉默片刻,按耐心里的惊慌,道:“陛下,九边重镇,包括军户在内,人口近百万,近二十年已无外夷寇关,每年靡费在九关上的钱粮何止百万,若是裁撤多余的八镇,每年省下的钱粮,能做太多事情,还请陛下圣裁。”
周正立即抬手,道:“陛下,若说军饷是靡费,那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不是靡费?军队是我大明的基石,若是裁撤军队,那是动摇江山社稷,万万不能之举,请陛下下旨驳斥,杜绝此类荒唐之言!”
周应秋深吸一口气,道:“陛下,周御史年轻气盛,少履政事,其言难免偏颇,臣建议,由兵部详议,而后廷议而决。”
这也是现在朝廷处理事情的常规步骤,先有六部等决定方案,而后在廷议上做最终决定。
若是真由兵部详议,那就多半能如周应秋所愿了。
周正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声道:“陛下,若是是裁撤八镇,等于自弃长城,这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是一个委婉的词,换而言之,就是亡国之兆。
周正话音一落,不知道迎来多少道严厉的目光。
周应秋眼神里闪过一丝冷笑,举着板笏向天启,道:“陛下,于此争论毫无益处,臣请圣裁。”
周正神情暗凛,依照天启的脾性,这件事多半还是要交给兵部详议。
周正刚要说话,前面忽然又有一个人站出来,沉声道:“陛下,臣反对裁撤长城八镇。”
周正本孤立无援,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意外,抬头看去,居然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曹于汴。
这个人应该也是阉党。
可是,阉党为什么站出来支持周正,即便周正是他的下属!
今天的事情,越发莫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