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秀才,钱家兄弟也是认识的,毕竟赵秀才也算是镇上的名人。当初,赵秀才初中秀才时,钱家还想拉拢来的。
钱元宝一见赵穆卿,也走了上去,围着赵穆卿走了一圈,用扇子挑了挑赵穆卿前襟的补丁,嗤笑道:“你就用这身补丁来求娶大姑娘?”
赵穆卿脸一红,随即朗声道:“君子志高身自洁,衣物钱财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
说完,正了正头是的破头巾,抻了抻破袖口,走上前对李达长揖道:“学生真心求娶大姑娘,还请伯父成全。”
李达和夏氏一听又来一个求亲的,那个激动呀,本来他们以为金花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他们宁可养女儿一辈子,也不会把她嫁给钱家兄弟的。就凭钱家兄弟争吵时说的那些话,他们也不敢把女儿望火坑里送。不想现在竟来了一个仍敢求娶的。
“好、好,成全。”李达差点喜极而泣。
没鱼虾也是好的。
赵秀才虽说家贫,为人也没什么可标榜的,但能在这时候顶着恶势力迎风而上,就说明人品还是有一定的保障的。
只要女儿能不嫁给钱家兄弟,李达和夏氏也没什么挑剔的了。
“哼!真他妈的奇了怪了,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不怕死的竟然一个接一个!”钱金宝胖眼一眯,走上前对着赵穆卿就是一脚。
赵穆卿毕竟是个文人,虽然个子不矮,但瘦弱的可怜,哪禁得起钱金宝的一脚,向前一扑,冲着李达就去了。幸亏李达身材高大,一伸手托住了他。
“你、你怎么打人?”赵穆卿脸涨得通红,指着钱金宝磕磕巴巴地道。
“我打你怎么了?你若再不识趣,我还他妈的弄死你呢!”钱金宝态度嚣张的点了点赵穆卿的破补丁前襟。
“你?”赵穆卿气得红脸变成了白脸,“赵某自幼习圣人之道,诵圣人之言,闻威武不能屈之典故,既然说了求娶大姑娘就绝不会反悔。大姑娘那般柔善的人物,若是落到你们手中,纯粹是莲落淤泥,明珠蒙尘。”
“我看你他妈的是活够了!”钱金宝恼羞成怒,故技重施,对着身后一挥手,“来人,这个死穷酸偷了我的玉佩,立刻抓他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你说我偷了你的玉佩,何人为证?你的玉佩几时丢的?在哪儿丢的?何种样子?何种颜色?几时买的?在哪儿买的?何人为证?若你丢玉佩时赵某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休怪赵某要告你个诬陷之罪!”
赵穆卿一席话掷地有声,侃侃而谈中那种文人的清骨与自信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冲上去要抓赵穆卿的家丁被他身上的那股气场震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左一右的抓住了赵穆卿的胳膊向外走。
“放开!赵某自己会走!”
赵穆卿说着昂起头一甩胳膊,奈何他气场够足,力气单薄,甩了两下没甩开,被两个大汉象拎小鸡似的架着往外走。
“这、这,钱少爷,您,您不能……”李达一看急了,连忙伸手去拦,心里刚刚生出来的那点喜气刹时无影无踪了。
赵秀才虽说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他没钱没势呀,自己倒是可以帮着出钱,毕竟他是为了娶金花才摊上的官司,但拼财力,自家哪儿拼得过钱家?
“等等!”钱元宝手里的扇子一伸,挡在了赵穆卿和两个家丁面前。
李达拦人两个家丁可以不理,但钱元宝拦人,他们却不敢不听,虽然他们多数时效忠的是钱金宝。
钱元宝扇子一挥,两个家丁连忙松手退了回去。
“赵秀才,你也说自己自幼就读圣贤书,那我问你,书中‘孝’之一字是何解的?你累死了自己的亲爹,累瞎了自己的亲娘,现在别说官司胜负如何,只要拖上几天,把你在牢里关几天,你那个瞎眼的老娘就能活活饿死。”钱元宝眼里露出阴毒的光芒,低声继续道,“赵秀才,你可要想好了,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老娘的命值不值得?”
钱元宝声音不大,但话里的内容却砸得赵穆卿差点坐地上。
是的,他娘,他还有个瞎眼老娘,他自己怎样都可以,可他娘不行,他爹已经被他拖累死了,难道他还要拖累死他娘吗?赵穆卿的心往下坠呀坠……
“况且,这年月弄死个人往荒郊野外一扔,还是很容易的。你就忍心让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钱元宝嘲弄的一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下你这样的儿子,不仅要了他们的命,连个后人也没能给他们留下,可叹呀可叹。”
钱元宝说完,露出了一副惋惜的样子。
赵穆卿的心这回是彻底的坠呀坠,一坠再坠,坠到深渊不见底呀。
“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赵穆卿犹自挣扎。
“王法?”钱元宝嗤笑一声,“在青河镇,我们钱家的话就是王法。”
“你……”赵穆卿指着钱元宝直哆嗦。
“穆卿,李家大姑娘是富贵之命,怎么能和你去住茅屋草房?”人群中走出一个白面书生,扯了赵穆卿道,“伯母还在家等着你呢,快随我回去吧。”
赵穆卿脸色灰白,悲愤地长叹一声道:“罢!罢!罢!可恨我荒唐了那些年岁,生生的误了自己,累了爹娘,现在又连自己中意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赵穆卿呀赵穆卿,若是再不能中,你真是枉自为人了!”
赵穆卿说罢,转身对着李达一揖到地,“伯父,穆卿汗颜,还请伯父再宽限些时日,秋闱在及,穆卿若是能中,必定会再来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