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飞快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了家门,开着车就跑了。他一手握着方向盘,掏出手机给简隋林拨通了电话。
“喂,你现在在哪儿?”
简隋林的声音非常地平静:“我跟朋友吃饭呢,怎么了。”
李玉沉声道:“我有事找你。”
简隋林嗤笑了一声:“李玉,上次在医院,咱俩把话已经说到头了,这不是我的错觉,对吧?”
李玉目视着前方,目光不见半点闪烁:“不是。”
“那你现在找我干什么?”简隋林把玩着风衣袖口的装饰扣子,嘴角噙着一抹笑。
“北海的地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作为握着公司一半儿股份的你,现在才知道,反应够快呀兄弟。哦,对,我忘了你现在忙着跟我大哥谈恋爱呢?”简隋林慢慢握紧了拳头。
李玉对于他的讽刺充耳不闻:“给我讲讲情况。”
“情况?你猜也猜得到吧?我早说过,我哥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你以为我们的事露馅儿了,他还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捡这块大便宜吗?我们合同也签了,前期投资也进去了,如果这块地我们拿不到,我们就不敢继续注资,没钱项目运作不下去,就只能等到血本儿无归,你觉得那两个读书读得脑子进水了的傻逼会善罢甘休吗?我们现在有大麻烦了。”
李玉的手心冒出了细汗,湿湿滑滑地黏着方向盘,他利落地变道,在路边停下了车,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说:“就算这趟生意做赔了,也是我们活该,这钱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我根本不在乎。”
简隋林哈哈笑了两声:“李玉啊李玉,看你这点儿出息,我哥就这么好,把你迷成这样?”
李玉哑声道:“你别再提他。”
“哦?怎么了?是不是你不小心发现了,我哥这个人,根本没心没肺?他高兴的时候呢,就把你宠到天上去,你要是敢不顺他心呢,他就能把你踩在脚下,半点不留情面?”
这话正好戳在了李玉的心窝上。
想到简隋英那天早上那句熟稔的“小朱”,想到他爸紧锁的眉头和一根儿接着一根儿的烟,他慢慢握紧了拳头。
简隋林收敛起嘲弄的语气,正色道:“李玉,我知道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因为你哥,对吗?”
李玉淡道:“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我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其实李大哥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他很无辜,但是我哥可不这么想,他肯定认为李大哥跟着我们一起耍了他。我再说一遍,我哥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打他脸的人。”
李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阴翳的天气,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涣散。
简隋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并不难定义。
他傲慢、霸道、从不服软,别人亏他一分,他要还别人十分。只要是个认识他的人,都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感到意外,李玉也是如此。
他慢慢抬起手,遮住了眼睛,身体里仿佛什么东西碎掉了。
简隋林的声音如诅咒一般幽幽在他耳边响起:“李大哥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他行事磊落,却因为我们做的事被拖累了,我也觉得很愧疚。现在这件事已经走漏了风声,李大哥的名声肯定要受损了,但是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李玉,你知道我们俩现在面对着什么吗?如果不扳倒我哥,我在简家不会再有机会立足,我们的公司会面临巨大亏损,还会惹上官司,就算这些都不重要,想想你大哥,你的亲大哥,也会被拖下水。我哥这个人报复起来,是不分轻重的,如果真要闹起来,你们李家,就算能兜住他,他的仕途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李玉觉得喉咙干涩,每吞咽一下,喉管都跟火烧一般疼痛,眼睛酸楚得快要睁不开了。
简隋林的声音就如同天外来音一般,异常地遥远:“李玉,你必须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李大哥是无辜的,他受到这样的影响,你怎么对得起他?”
你怎么对得起他?
你怎么对得起他?
你怎么对得起他?
李玉猛地挂掉了电话,就跟扔掉一个点燃了火芯的手榴弹一样,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狠狠甩上车门,在车厢里密闭的空间中,用力地嘶吼了一声,然后粗暴地发动了车,四轮驱动的越野车,在夜色中犹如一头迅猛的黑豹,优雅无声地蹿了出去。
他要找到简隋英,他不相信简隋英会这么对他,他要当面问清楚。
李玉直接去了简隋英家里,他开始还克制着按了几声门铃,在没有回应后,干脆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开门一股冷风就直接冲向了他。
李玉抬头一看,客厅的落地窗没有关,窗帘被吹得啪啪作响,沙发旁边倒着几个酒瓶,烟灰撒得到处都是,深秋北京的寒风都灌了进来,让这个屋子显得更加萧条。他在屋子了找了一遍,发现简隋英真的不在家。他摸出手机给简隋英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接,李玉就一遍遍地打,仿佛不打通绝不会死心。
终于,电话接通了,听筒那边传来了吵杂的声音,李玉皱着眉头,喂了好几声。
那边传来了甜得人倒牙的男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