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皇太极和范文程为了想招揽王启年,便设下驱狼吞虎之计,抛出功劳来,让袁崇焕出面对付王启年。
没想到袁崇焕隐瞒了建奴细作参与传播流言的实情,一门心思的认为此事是东江毛文龙在搞鬼。这下子,毛文龙躺枪了,本来应该是袁崇焕来对付王启年,一下子歪了楼,变成了袁崇焕对付毛文龙。
东江这边,毛文龙和王启年商量后,觉得此时辽东和东江相争,只会便宜了建奴。只有忍声吞气,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才能破解建奴的驱狼吞虎之计。
于是,一方面毛文龙派遣细作去岛上外地商人之间传播流言,通过这些四处乱跑的商人,把建奴的流言传播到京师去,引起皇上的注意。
另一方面,毛文龙这边补齐文书,派信使送去辽东,以便让袁督师能合理的分润功劳。
却说宁远城内,袁督师接到毛文龙传来的两分文书,打开第一份,杜度即将南犯,东江将以火药塞竹竿炸兵之术破敌,请示袁督师是否可行。再打开第二份,东江建议在卖于建奴的粮草之中下毒,请示袁督师是否可行。
袁崇焕看完文书后先愣了一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份发生在正月,一份发生在四月初,眼下都五月中了。何以毛文龙传递这种过时的文书过来?此事背后必有深意,倘若说是误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军中文书,发出前都要检验几次的。
既然想不明白,便招来了谋士们商议。吩咐亲卫去请了程本直过来,想到上次商议是梁稷的出色表现,让亲卫也把梁稷一起请了过来。
二人到来坐下,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便闭眼思考了起来。梁稷老早就接到了东江的密信,自然知道毛文龙这两封文书的用意,为了不被看破,也只得装模作样的思考。
过了半晌,程本直先张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旁边仍然在闭目思考的梁稷,程本直脸色轻蔑的一笑,开口道:“大人,此事在下已经有了计较。毛文龙此举意在向咱们示好。自从大人上任以来,东江那边一向是听调不听宣。两地相隔千里,咱们也没办法事事管到他们头上。在下估计是毛文龙听到了风声,知道大帅将要弹劾他。便表明态度,今后事事都会请示大人,即使有些事情来不及请示,也会事后报备。希望借此表明心意,希望大人此次能放其一马。”
袁崇焕想了想,开口道:“程先生说的有理。此事,先生如何看?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对付毛文龙么?”
程本直开口道:“大人,第一莫做,第二莫休,如今唯有趁热打铁,尽快把毛文龙搞下去才是正理。毛文龙这人信不过!大人还记得上次毛文龙归隐之事么?这泥腿子骗走了大人二十万两银票,然后便装伤伤不起了。这毛文龙一耍死狗,咱们就没办法催他归隐了。谁知道是真伤假伤呢。”
袁崇焕点头称是,决意按照原来的谋划进行,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思考的梁稷。心里想道,这谋士里面,还是程本直好用些,梁稷说到底还是差了一线,反应没这么快。
正在此时,梁稷却睁开了眼睛,首先嗤的一笑,然后开口道:“程先生以为毛文龙是甘居人下之人么?在下在东江呆了数月,对毛文龙此人甚为了解。毛文龙此人格局甚大,绝非甘居人下之人。大人年前断其粮饷,都未能让其屈服。如今岂会因为畏惧于大人弹劾而屈膝呢?”
旁边程本直听完,脸色赤红,开口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梁先生就敢打包票么?在下倒想听听梁先生的高见!”
梁稷老早就得到了东江的提示,此时自然丝毫不惧,开口道:“眼下辽东和东江两虎相争。辽东势强,东江势弱。对于东江来说,硬抗得不偿失,投诚也不甘愿。除此之外,还有一法,可以平息两虎之争!在下估计东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袁崇焕一听,梁稷说的也有道理啊。且先听听后面的看看合理不合理。便开口说道:“梁先生请继续往下说。”
梁稷开口道:“辽东和东江两虎相争,这两虎却有一个共同主人,皇上。倘若毛文龙能请的皇上出面,自然能平息争端。”
旁边程本直反驳道:“此事皇上如何能知道,皇上远在京师,咱们在宁远严查,流言又如何能传到京师?即使流言到了京师,假如传播的人地位不高,又如何能进入皇上的耳朵?”
梁稷继续嗤的一笑,开口说道:“程先生说的在理,可惜漏算了一点。山东、江南等地此时均有海商前往皮岛购买人参、貂皮等特产。而海商们和京师高官或多或少都有联系。咱们能断了辽东这边的流言,却没法断了海商那边的流言。”
程本直继续反驳道:“皇上知道了又怎么样?咱们弹劾毛文龙的时候,便主动让皇上知道。辽东和东江相争,皇上即使知道了,也只会支持辽东。”
梁稷继续嗤的一笑,开口说道:“皇上最想看到辽东和东江联手抗敌,却不想看到两虎相争。除非实在没有办法了,否则不会轻易支持一方,打压一方。何况前几个月东江才立下大功,拓土千里,皇上此时断然只会和稀泥,调和双方矛盾。”
袁崇焕想了想开口说道:“梁先生的意思是,咱们辽东想斗,毛文龙想和,皇上也想和。是不是这个意思!”
梁稷转头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说的对极了。皇上肯定不想看到两虎相争,这种时候,谁主动挑起事端,谁必然为皇上所不喜。正所谓,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程本直开口道:“此事和毛文龙送来的文书有何相关?”
梁稷开口道:≈quot;这里正是毛文龙高明之处。眼下,辽东和东江争功劳,毛文龙抛出这两份文书,便是给咱们台阶下。倘若流言传到京师,朝中有人质疑大人功劳时,大人只需在此文书上签名用印,便可以此文书为证,彼辈必然无话可说。大人既然出示了文书,就无法再弹劾毛文龙陷害之事。总之一句话,毛文龙给了这两份证据,咱们倘若不用,那么很难向朝廷解释功劳之事。倘若使用,则无法继续弹劾毛文龙。”
袁崇焕沉思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咱们要对付毛文龙,却不急在一时,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好在有了这两封文书,朝中自然没人敢说咱们冒功了。这次就先放这泥腿子一马。不过这王启年,还是按照原计划,能拉拢过来就拉拢,拉拢不过来就弄死。假如不能为咱们所用,便也不能继续给毛文龙所用。”
转身吩咐亲卫道:≈quot;去给徐敷传令,东江那三个细作,从牢里提出来,好酒好饭招待几天,等伤好了,全部送回东江。”
十日后,东江的细作又回到了皮岛。毛文龙一看这情况,知道这一关又过了。袁崇焕不会就此事对自己下手了,便也省的去惊动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