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辽南等地也纷纷传来喜讯。闻知建奴大军已经战败,镇江也已经失守,东江镇大军即将到来,辽东半岛南端的金州、永宁等地建奴守将纷纷弃官而逃,隐姓埋名的躲藏了起来。旅顺、金州等地,建奴曾经制造过大屠杀的地方,汉人的反抗也最暴烈,这个时候成群结队纷纷起义报仇,建奴守将还来不及逃,往往便被义军擒获虐杀!整个辽南基本可以说是传檄而定,唯一的伤亡,就是两个倒霉蛋骑马摔了下来,腿断了。
大战已经结束,该打的地方也已经打下来了!此次大战包括后面的零星攻城战一共耗时近月,斩杀及俘虏建奴万余,拓地近千里,缴获无数,当然得向朝廷报捷了。
倘若是以前,毛文龙的奏折可以直接进京,往往是单独报捷。自从袁督师上任后,向崇祯皇帝请求,把东江岛纳入了其麾下,奏折便只能从宁远转一圈,然后再进京师了。
眼下,三人组又聚集在书房内,商量着奏折的写法。陈继盛被梁稷的供状恶心到了,死活也不肯分功劳给袁崇焕;毛文龙两可之间;王启年坚决主张分功劳给袁崇焕。
只见王启年开口说道:“陈将军,‘若欲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想必你也懂!我们分功劳给袁督师的好处有三,第一,可以挑拨袁督师和皇太极。第二,袁督师有通敌证据在我们手上,为防止他狗急跳墙,需要安抚一下。第三,袁督师的军队没有参与此次的战役,又能分走多少功劳呢?“
陈继盛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王启年接着说道:“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这份奏折怎么写。倘若是孙承宗孙督师这样的人物分功劳给袁崇焕,他肯定求之不得。我们分功劳给他,说不定袁督师会发火!”
陈继盛问道:“此话又何解?”
王启年看着毛文龙,不肯说话。毛文龙在一边答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孙督师是袁崇焕的前辈,地位名声都比他高。施舍点功劳给他,他自然会欣然接受。他是进士出身,本帅连秀才都不是。看不起本帅,不想要本帅分的功劳呗!”说完狠狠得朝旁边地上吐了一口痰。
王启年只好开解道:“袁督师自去年宁锦大捷后,一直没有动静。对朝廷肯定不好交代,我们分功劳给他,即使他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收下。何况眼下袁督师受制于东江,只要不给他机会一棒子打死,他是不会再轻易得罪东江了!”说完转头对着毛文龙说道:“倘若袁督师有召,大帅千万不可前往,只言伤重难以移动。请陈将军代劳好了”。
旁边陈继盛点头应下。
紧接着王启年又开口道:“大帅,陈将军,此次报捷,还请不要将在下列入进去,凡是在下出了主意的地方,全都换成袁督师授意好了”。
毛文龙开口道:“贤侄何必谦虚至此呢!何况,将来还涉及到皇上赐婚之事”。
陈继盛在一边竖起了耳朵:“赐婚?皇上赐婚?给谁赐婚?”
王启年开口道:“这还真不是在下谦虚,可以说是吃我们这碗饭的宿命。谋士守则第一条:能不出名尽量不出名。在下在暗处,敌人在明处,才好下圈套算计。眼下东江虽然说暂时安全了,但是总的看来,内无根基,外无强援。可以说立足未稳!何况皇太极身边有一谋士,名范文程者,颇为在下所忌惮。倘若在下在暗,他在明,便有十足把握玩弄他于股掌之上。要是在下也站到了明处,建奴对在下有了防范,胜负之数,不过五五而已”。
毛文龙走了过来,拍拍王启年的肩膀,说道:“委屈贤侄了”!
王启年说道:“这倒是不算委屈,暂时容忍而已!待到江东根基稳固之时,自然谁也不怕了”。
报捷文书到了宁远,袁崇焕看到第一眼后便反复和自己说:“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毛文龙那个泥腿子,怎么能比本督还要厉害呢”。
接着往下看,脸色开始转青,心里开始恶心起来了,特别是看到类似于这样的:“袁督师授计卑职,采用火药塞竹竿炸冰之术。以破建奴大队骑兵,计崇祯二年正月二十三日之战,共斩获首级三千余”,“袁督师授计卑职于营内埋藏引火之物,及建奴入营,卑职乃遣死士数人,潜入引火,须臾火起”看到这里,袁崇焕开口大骂,此嗟来之食乎。
再往后看:“镇江之役,卑职依袁督师事先所做谋划,先令刘兴祚部强占青石峪,再令毛承禄假扮建奴≈quot;看到这里,袁崇焕把文书直接扔到旁边的程本直怀里,开口道:“这泥腿子太可恶!竟然敢这么来恶心本督,以为本督会贪他这点功劳么?本督前有宁远大捷,后又宁锦大捷,哪一次不比他强多了”。
旁边程本直接过报捷文书看过,开口道:“大人且请息怒!依在下看来,毛文龙想讨好大人,才故意分功劳过来,倒是没有龌蹉心思。要知道毛文龙手下全是粗痞的武夫,不熟悉官场规矩,报捷文书里有这么多漏洞才算正常”。
停了一下,又开口道:“大人,眼下我们也急需这份功劳,大人经略辽东后,既要练兵,又要筑城,光去年一年便耗费军饷七百万两。倘若没有功绩表现,朝廷中怕是会有人说闲话。不如顺水推舟,先应承下来,以后再和毛文龙那个泥腿子算账”。
程本直想了想,接着又说道:“何况我们泄露军情给皇太极的事情,毛文龙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还知道多少其它事情。眼下,先稳住他才是上策。等到四五月,海冰消化之后,咱们按上次说好的计划行事。请大人巡视东江诸岛,召毛文龙过来议事,直接斩之,他就算有再多证据也没用了。一次性除去后患,也帮大人洗刷今天的耻辱”!
袁崇焕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索性把东江这份报捷文书扣下,请先生另写一份,务必仔细点,不要有容易让人怀疑的漏洞。至于杀伤俘获等,数量再翻两倍吧”。
京城皇宫内,崇祯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连着几份都是各地发来请粮请饷的折子。这才刚过了年便来催饷,他们难道就不能顾全大局,再熬两年么?眼下正在集全国之力支持宁远,袁崇焕也说了,五年之内必定能平定辽东。到时候缓过来了,自然可以给他们补上欠饷了。
想到这里,崇祯心里不由得开始抱怨,这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一个个都干嘛去了?泥塑的菩萨一样,碰到难题,根本不去想办法解决,只会一股脑的上交给自己。已经连续撤换了施鳯来、来宗道等数位内阁辅臣,怎么其它人就不害怕呢,今年看来还得撤换几位。
翻开下一本奏折,还好这本不是催粮饷的了。仔细一看,却是即墨知县周祥春弹劾东江总兵毛文龙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