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被推开了,陈秋英脑袋伸进来,试探的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
小张对她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凌悠悠。
“她都知道了,那些人贩子知道了他们的妹妹是你送进来的,想抓你报复或者拿你换四个牲口娘出去,他们知道你,但是没人见过你,吴雪在中间,把你昨天的穿着打扮说了一下,说你今天穿的还是这一身,让他们在你必经的胡同等你,看到这个穿着打扮的人,就迷晕装走。”
凌悠悠好奇的问道:“她跟踪过我?怎么知道我从哪里走?”
陈秋英点点头:“我俩昨天看到你和一个小女孩子拿着饭盒走过去,她突然说有点事,离开了一会,估计是那个时候去找人跟踪你了。”
凌悠悠一拍脑袋,怪不得知道她的穿着打扮,也知道她必经之路,才来这里几个月啊,之前的那些警觉居然全都没了,安逸的生活过久了,连点危机感都没有了,看来以后要随时保持警惕啊。
“这件事当天就得穿帮啊,如果穿帮怎么办?”
陈秋英问道,小张回答。
“穿帮不是更好,抓对了换妹妹,抓错了卖了你,还多赚一份钱,在人贩子那里,一举两得,怎么都不亏。”
陈秋英若有所思点点头,凌悠悠抬头问她。
“这个时候你不该去问她,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凌悠悠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和小说,这个时候,陈秋英不应该表现的悲恨交加,满脸泪痕,扭着屁股,跑去扯着吴雪的衣服摇晃着质问她,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然后吴雪像大部分女配一样,一把甩开陈秋英的手,高傲的回答,你对我的好,哪有真心,你只不过拿我当一条狗而已,然后开始诉说她虽然得到东西,得到钱,但是没得到足够的尊重这件事。
摇摇头把那些剧情甩开,陈秋英端着水杯,嗤笑一声。
“问什么?问她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还想把我卖了?”
陈秋英脸上泛起难过的神色。
“我俩是同学,她家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重男轻女之下,她和姐姐就是伺候两个弟弟的奴隶,用奴隶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前面两个姐姐嫁人了,所以这个奴隶,就轮到她了,弟弟累了,她蹲下坐凳子,弟弟上学,都是她背着,弟弟不开心,她得带弟弟出去玩,不管课上没上完,弟弟想在她饭盒撒尿就撒尿,根本不会管她饿不饿,吃没吃饭。”
陈秋英抬起头,仿佛她能看到她的学生时光。
“她弟弟都看不起她,随便欺负她,班里的同学就更不用说了,挨打,被吐口水,剪她头发,小孩子想欺负一个人,真是花样百出啊,更何况是一群小朋友,我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我精美穿着,皮质的书包,白净的脸蛋,都让班里人不敢招惹我,他们一定听家长耳提面命过无数次,不许招惹我,我的家庭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就这样,有我站在她身边,她父母弟弟都不那么欺负她了,她终于可以在上学的时候,不用当牛做马了,也终于没有同学欺负她,捉弄她,甚至因为我,有人尝试跟她交朋友了。”
“后来我父亲因为姥爷的提携,去公社上班了,我和吴雪也从村里的小学升到公社的中学了,她父母本来是不想她继续读书的,是我每个月给她父母五块钱,她父母才同意她继续读书,但是上学之前,放学之后,必须把家里的活干完,为了帮她,我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陪她挖野菜,打猪草,父母心疼我,不让我去干活,可是那时候我不听啊,我只一心可怜她,想尽力帮她。”
“她身上穿的衣服,她偶尔能吃上的肉,她的雪花膏,她的布鞋,有我不穿的也有我给她买的,甚至每个月来月事的卫生纸,月事带都是我给买的,我没有妹妹,对她自认为跟亲妹妹没有区别,对她我也问心无愧了。”
说完这些陈秋英泪流满面,凌悠悠把兜里的手绢递给她,她擦完眼泪。
“她敏感自卑多疑,喜欢挑拨离间,喜欢煽风点火,我不是不知道,我以为她把我当成她生命里的光,怕失去我,才三番五次用那些小手段来争我的宠爱吧,原来她一直想把我拉进跟她一样的地狱啊,让我陪着她肮脏痛苦,她才开心。”
“这次生气几个月,确实是被爸爸打醒的,我也预料到,如果跟她继续相处下去,我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总是想看到她找到一个妥帖疼她的男人,让她变得开朗起来,别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扭曲到现在,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仔细想想,当初如果我不站在她面前,挡住那些黑暗,可能她就认命了,不会做出如今这么多错事了。”
凌悠悠出口安慰。
“她就是这种人,只能说当初你不站在她面前,如今装进麻袋的就会换成别人而已,但是也不好说,毕竟你是她同学里条件最好的,我是觉得你无论怎么做,你都会被装到麻袋里。”
陈秋英笑了起来:“是啊,这件事从头到尾,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错,所以我不去问,我也不后悔曾经帮了她那么多年,我可怜她,对她好,满足了自己心里的那点高尚虚荣,我家里条件虽然好,但是父亲都是哪个兄弟姐妹有用就对哪个好,我对她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就想有个人陪着我,听我的话,大概她在我眼里,可能更一个听话的宠物差不多吧,她满足了自己那颗卑劣的心,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最该得到的,这就是我跟她的结局了。”
凌悠悠一直以为陈秋英是个没脑子的,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傻子,把别人当傻子的,才是真傻。
“悠悠,咱俩能成为朋友吗?”
陈秋英小心的问道,能跟凌悠悠交朋友,就能搭上凌建业,她父亲应该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吧,这次出来只给了二十块零花钱,要是放在以前都是给五十的,还好自己手里有点积蓄,要不然都不够玩的。
凌悠悠现在才没明白陈秋英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跟吴雪的过往,原来在这等着她呢,以为她听了,会同情心泛滥,然后紧握着她的手,说一句,好啊,我永远做你最好的朋友?
可惜凌悠悠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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