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侍书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到了门口,透过帘幕,往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谢墨含,只看到了谢芳华,便猜到世子是去休息了,刻意放低声音道,“小姐,得到消息,英亲王、王妃、铮二公子从宫里出来了,正往咱们府赶呢!”
谢芳华从书卷中抬起头,问道,“哥哥早就知道他们今晚要来,是否都安排好了?”
“世子都已经安排好了,晚膳就摆在后花园的观景阁里,那里温暖,而且视线极好,英亲王妃可以一边听戏,一边用膳。”侍书道。
谢芳华点点头,“英亲王妃走时可点了戏?”
“点了!”侍书笑着回话,“英亲王妃点的是,当时她说,为了庆贺您和铮二公子缔结姻缘,讨个好兆头。”
谢芳华放下书卷,默了片刻,淡淡道,“既然哥哥早先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按照他早先的安排准备吧!”
“是!”侍书应声,向外走去。
“等等!”谢芳华想起什么,喊住他吩咐道,“派人去谢氏六房,将明夫人请来作陪。”
侍书一怔,又连忙应声,“这就去请!”
谢芳华点点头,对他摆摆手。
侍书快步走了出去。
谢芳华没了看书的心情,将书卷放回书橱里,站在窗前看着院外。
不多时,果然守门的门房匆匆跑来,人还没到,便急声禀告,“世子,英亲王、王妃、铮二公子已经快到咱们府了。”
谢芳华蹙了蹙眉,低喝道,“声音小一些,大吵大嚷的,规矩都哪里去了?”
那守门的门房一惊,顺着声音来源,看到了站在窗前的谢芳华,脚步猛地顿住,心下一颤,立即垂下头,半声不敢吭了。
这是小姐八年来第一次训斥下人。
而且身为小门房的小厮也是第一次隔着窗子看到了这府里的金尊玉贵的小姐的面容。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儿,以后就沉沉稳稳的,不要大嚷小叫,没有体统规矩。”谢芳华也不是刻意为难发作小厮,只不过是不想吵醒谢墨含。英亲王和王妃身份高,但也不如哥哥的身体重要。
“是,奴才再也不敢了!小姐恕罪!”门房小厮连忙谢罪。
谢芳华摆摆手,“下去吧!”
门房小厮再不敢耽搁逗留,连忙转身走了下去。
暖阁内的门帘挑开,谢墨含从里面走了出来,温声道,“英亲王和王妃亲自来了咱们府,大年初一过来吃晚膳听戏,是对你的看重,也是对这门亲事儿的看重。爷爷不出府迎接是因为长辈,我是小辈怎么能贪睡不出去迎接?”
谢芳华转过身,嘟囔道,“兴师动众!不知道昨夜忠勇侯府热闹了一夜吗?就算要来,怎么也不另外挑个后面的日子?”
谢墨含失笑,叹了口气,“哥哥知道你心疼我,休息片刻感觉好多了。”话落,他解释道,“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被夫家看重。皇上虽然不满意这桩婚事儿,英亲王也不满意,但是英亲王妃却是心向秦铮,极其满意这桩婚事儿。大年初一举家来咱们府里,也是给你长脸面。”顿了顿,他以兄长的口气警告道,“你就算不喜这门亲事儿,但是事已成定局,如今多少双眼睛看着咱们两府呢,你不准不领这个情!”
“知道了!”谢芳华揉揉额头。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迎接英亲王和王妃,以示郑重。”谢墨含道。
谢芳华点点头,人家给她做脸,她到底也不是不懂事儿的无知少女,这个情自然要领。
兄妹二人联袂出了画堂,前往大门口迎接。
二人来到大门口,也正巧英亲王府的马车来到。
谢芳华隔着面纱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跟随在英亲王府马车身边的秦铮,他气色极其不好,显然在宫里喝了酒,眉目染着醺醺醉意。马车停下,他并未下马,而是端坐在马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站在谢墨含身边等候的谢芳华。
谢芳华觉得面纱真是一个好东西,遮住了她的脸,同时也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从面色看来,秦铮昨夜显然一夜未睡,今日又去了宫里,宫里的初一都是宗室皇亲国戚子息们前去拜年小聚,并不比昨日的宫宴冷清,虽然她没去,但不用说,也是知道极其热闹的。尤其是宗室里面那些与他相同年龄的同辈们,定然是极其闹腾,秦铮人缘不差,长辈的面子虽然偶尔不给,但是在同辈们面前,他从来不过分为难谁,所以,若说昨日圣旨赐婚在宫宴上没被人灌酒,那么今日,宗室里面同辈们齐聚一堂,一定不会让他少喝了酒。
所以,他如今醉醺醺地坐在马上,也不意外。
“王爷!王妃!”谢墨含对马车一礼,又看了秦铮一眼,温和地喊了一声,“秦铮兄!”
秦铮目光凝在谢芳华身上没移开,但是却将谢墨含的话听在了耳里,点点头,同样回了一礼,“子归兄!”话落,又补充建议道,“不对,你该喊我妹婿,我喊你大舅兄!”
谢墨含一噎,英亲王和王妃还没下马车,但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能听不见秦铮的话?他有些为难地咳嗽了一声,“改口太早了吧?还不到时候!”
“早什么?我爹娘今日不就是来商量采纳之礼了吗?”秦铮依然看着谢芳华。
谢墨含顿时没了话反驳,偏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垂下头,脚尖碾了碾地,又抬起头,平静温和地道,“铮二公子,改口的确是太早了。就算商量过了采纳之礼,我们的大婚也还要三年。皇上不准,一日我们成不了姻缘。所以,芳华在这里还请铮二公子顾忌些,以免传出去被人耻笑。”
“耻笑?”秦铮哼笑了一声,“谁敢?”
“臭小子!你做的荒唐事儿难道还不够?没人敢当面耻笑你,难道就不敢背后耻笑你了?”英亲王妃从车内挑开帘幕,探出头来,笑骂了秦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