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青,庭院葳蕤,几道人影掠过廊檐下,惊起燕隼鸣叫,陆府东侧的东院内,六角翘起廊檐下的红梅白纱灯笼婆娑,四面八方的东风掠进厢房。
“紫晚?”
身着鹅黄色褙子的婢女,绕过花厅,提着楠木海棠提盒穿过门槛,折西,进入内室。小相思屏风内的女子慵懒躺在贵妃榻上,衣襟微皱,羊脂玉肤色露出,令人脸一红。
“少夫人,奴婢去小厨房拿了点心,怕你饿着。”
说罢,她将提盒掀开,将白玉碟子装的梅子糕和栗子糕,摆放在八仙桌上。糕点一个个晶莹剔透,装扮精美。
“罢了,我尚且不饿,先搁这里。”宋远杳靠在贵妃榻,身后倚引枕,目光眺望支摘窗外。
正逢春时,院子里的梨花争先恐后盛开,她心思飞走,耳畔传来紫晚的碎碎念念。
“奴婢一早去小厨房拿糕点,听底下的人说,西院的夫人近日身体抱恙,想要少爷去看她一眼。可之前分家闹得厉害,那边抹不开脸面。但陆夫人是少爷的母亲,若是那头强硬要少爷去看,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一提起这事,宋远杳冷声一声,眉眼止不住的厌烦,“先应付着,反正我的恶名在外,也能抵挡一阵子。”
宋远杳抿了一口茶,苦涩的茶味弥漫唇齿,云鬓散乱,有几缕不安分钻入衣襟,紫晚小心帮她整顿衣衫。
“总之,切记不要被人知道夫君死得消息。”
她想到前几日陆乘雪经商归来,已是半夜,旁人未曾知晓他回府。
“为夫还要处理账本,夫人我就先去书房了。”他温温柔柔,从衣袖拿出海棠小匣子,露出里头的一对玲珑翠金步摇。
宋远杳心生欢喜,也就随他去书房处理账本,并未多想。
隔日,她就看到陆乘雪死在书房,面色祥和,四肢僵硬,气息皆无。
案几上还有一封拟定好的和离书,上面字迹遒劲,走笔凌厉,是陆乘雪的字迹。
宋远杳慌张用手去探,发现他鼻息已断,身子冰冷。她心慌意乱,吓得摔倒在地上,她颤抖扶着紫檀椅扶手,强忍惧怕起身,思绪转动,这封和离书被人看到,容易被人怀疑跟她有关系,再说要是报官去查。
陆夫人不会放过她。
她跟陆乘雪成婚几年,都没有子嗣,若是陆夫人知道儿子死了,绝对不会让她在陆家再待下去,家产更不会有她一份。
为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宋远杳瞒下此事,吩咐金嬷嬷和紫晚,先找人将陆乘雪秘密下葬,随后再外称陆乘雪还在外头经商未归。
由于陆乘雪在外经商,常常数月不归家,旁人也不会起疑心。
可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情。
宋远杳摸了摸小腹,想到成婚几年她都没孩子,喃喃自语,“我要不假孕?
先外说自己有孩子,再偷偷去抱个孩子在膝下。
宋远杳想得深远。
紫晚忧心忡忡,踌躇道:“万一被揭穿怎么办?”
“被揭穿再说,若是被赶出去,陆夫人会放过我?前几年她还算计我身边的婢女去爬床。”
一想到往事,宋远杳止不住的厌烦。
从她入府,陆夫人就看她不顺眼,瞧不上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女,只肯让她当妾。陆乘雪死守己见,才迎娶她进府当正妻。
她当年以为进了陆府,就不会再过苦日子,谁知,这高门大宅的妇人用起心机来,竟也心机深沉。
为了撺掇陆乘雪娶妾,不惜算计她身边人。
宋远杳想到那日婢女爬上陆乘雪的床,朦朦胧胧的青红床幔内,男女身影交错。
她发不出任何声响,死死攥紧紫晚的衣袖,牙关打颤,掌心的血溢出来。
陆乘雪明明答应她不会纳妾,也不会跟其他女子有染,可男人的嘴骗人的心。
宋远杳冷眼望着婢女惊慌失措穿戴衣衫,慌张滚到地上。反观陆乘雪,茫然不知发生何事一般,掀开床幔起身,露出大片光洁背脊。
宋远杳尤为厌恶,他既然做不到,为何还要骗自己。
随后,陆夫人不知从哪得到风声,被人搀扶起来,病容的脸上掩不住的轻蔑和得意,望着跪在地上的婢女,不由分说,“好一个胆大的奴才,敢爬上主子的床,来人,将她关进柴房。”
“夫人,我不是!!我只是一时贪心……求求夫人,求求少夫人……”婢女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