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越重的东西,越没有形迹。搜阴术,是用血激发眼睛的灵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再次睁开眼,红茫茫一片,就像是一缕缕鲜血慢慢滑落,盖住玻璃,而我正透过这层玻璃看东西。在腥红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像是披上了一层血,没有任何别的颜色。我要寻找的,是一道黑气。
我耐着心思挨排搜寻,清晰地感到丹田有潺潺的流水声,一丝丝剥离感从体内传来,涌入眼睛。这是魂魄散逸的前兆!咬着牙,我对着丹田重重一击,提高气海里的阳气。短暂的阳气并没有支撑多久,身体越来越冷,我已经快要看不清楚东西了。也许,我也会成为空难的一员。我有些遗憾,不但救不了自己,连这些乘客也救不了。
真没用啊!
忽然,我看到那股黑气,就在眼前!低头看去才发现,黑气竟然从我的指甲缝里不停地冒出!
“我就说你丫命中走背字,走哪儿都出事!”
又是月饼的声音!
这绝不是幻觉,我心头一阵狂喜:“月饼,你丫就是鬼,也现出个形状好让小爷降妖除魔啊!”
“我就在你旁边坐了半天,你丫居然没发现我!”
循声往右看去,那个最后上飞机的白发老人,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鼻子。
“你……”我眼泪出来了。
“别废话了,我也用了搜阴术,气是从你身上出来的。”月饼一把扯下面具,熟悉的脸上还罩着白发套,看上去特别滑稽,我忍不住想笑。
“长话短说,那天我舍生取义,后来一想这么死了怪可惜的,也往外跑,到了青铜棺材的洞里,实在出不去,眼看要被埋了,我只好打开棺材,躺了进去。”月饼扬了扬眉毛,“我还以为棺材里面起码有个千年腐尸万年粽子什么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在里面憋屈死我了。后来棺材被挖出来,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研究,我趁着他们把盖子打开逃了出来,结果这张英俊的脸被拍下来,秘密通缉了。说不得化了妆,黑市办了张假护照,准备偷偷回国,没想到在飞机上碰到了你。你丫在印度待了那么多天干嘛?坐月子啊。”
“我还不是在找你!”我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你丫找就认真找,没找到就不算找。”月饼往机尾走去,“快跟我来,我早就该想到问题出在你身上。没想到鬼珀的诅咒居然有这么强!不过您老人家要是吸不到诅咒也真对不起你的磁铁属性。”
“干嘛去?”我跟着月饼到了舱尾沿着舷梯爬进了行李舱。他从机箱里拽出两个背包一样的东西:“跳伞!”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月饼已经把一个降落伞包固定在我背上,又给自己背上。
“记住,一会儿打开舱门,你就往下跳,拉这个绳子,过一会儿才能拉这个绳子,伞会打开!”月饼见我没回过神,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千万别早拉开绳子,要不然降落伞被飞机气流卷起来,你被卷进螺旋桨那就只剩下漫天血雨了。”
我忍不住喊道:“月饼,你不是开玩笑吧!下面是南印度洋!准备跳下去喂鲨鱼还是被海水泡成浮尸?”
“南瓜,飞机上那么多条人命。能不救吗?”月饼点了两根烟,塞进我嘴里一根,“跳,可能咱们死,他们活,也可能都活。不跳,就都是死。”
我狠狠吸了口烟:“月饼,我的意思是,我跳,你不跳。”
月饼一愣,我抢着说:“月饼,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遇到危险都是你救我,还总是拖你后腿。你让我单独当一次英雄好不好?回国后把我的光辉事迹写成小说,也给小爷扬名立万,我在九泉之下一定感谢你八辈祖宗。”
月饼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早已经看到行李舱起落门的按钮,箭步冲过去,重重按下。起落门轰轰响着,闪出一条亮眼的细缝,缝隙越来越大,强烈的气流涌进舱内,大大小小的行李向舱外滚去。空气对流产生的压差越来越强,吸力让我不受控制地向舱外走去,洁白的云朵闪耀着刺眼的太阳光,身下是几千米的高空,蔚蓝的南印度洋。
我戴上跳伞眼镜,对着月饼吼道:“你丫一定要把月野找到!黑羽找不到无所谓!”
双脚离开舱体,我的身体漂了起来,忽然如同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我猛地一拽,飞出了机舱!
2010年,印度斑嘎古堡所处山体突然夜间崩塌,在进行古建筑修复时,发现了一条古怪的地下通道,当局立刻进行了现场封锁,无人知晓究竟在通道里有什么发现,所有参与人员对此保持缄默。这一神秘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十一天,印度一架飞往上海的航班曾经出现过短暂的失联现象,重新与机组人员取得联络的时候,发现飞机已经脱离航线,以极低的高度飞行在南印度洋上空,几乎要扎进海里。事后通过黑匣子分析,并无异常,只是在失联的那段时间里,黑匣子完全失去记录功能。更匪夷所思的是,无论乘客还是机组人员,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一片空白。调查组对乘客名单进行核对后,发现居然少了两名乘客!
尾声
强烈的压差让我双眼短暂失明,再能看见东西的时候,我已身在半空。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飞翔的自由,如果不是在坠落,飞行真的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身边还有不少漂着的行李,我向上看去,飞机已经飞远,后舱尾的行李门缓缓合上。看来月饼并没有跳下来,在行李舱把门从内部关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不考虑这些。事情由我而起,那就由我自己承担好了。
就在行李舱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一个小黑影从里面飞了出来,飞机继续前飞,那个黑影飘了一会儿,“蓬”,一张巨大的降落伞打开!
“月饼,你他妈的听我一次会死啊!”我骂了一句,冰冷的空气几乎把脸割出无数条血口,我这才想起还没打开降落伞!
拉开绳子,降落伞张开,下坠的身体被突然绷住,伞绳拽得我五脏六腑都顶到嗓子眼,差点从嘴里喷出来。月饼正调整着方向绳向我靠近,不停地挥手。
南印度洋就在几千米之下,我哈哈一笑:“月饼,你丫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喂鲨鱼,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啊!”